三人喝著熱茶,卻感覺不到暖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第三道聖旨今日便要到了。
徐溥呷了口茶,放下了茶盞,歎了口氣才道“也不知為何,近些年來天氣驟然轉寒,以至春不像春,秋不似秋了,北方各州府不僅糧食減產,這麼多貧民百姓,連個取暖之物都沒有,諸公,若是年年如此,可怎麼得了?”
內閣大學士心胸非比常人,前一秒還在擔心聖旨的事呢,下一秒便成了憂天下之百姓。
劉健哀歎口氣,茶也沒心思喝了“聽流言說,是不是朝廷有什麼失德之處?”
“咳咳……”徐溥咳嗽起來,他知劉健心直口快,嘴巴裡藏不住事,忙說道,“希賢慎言,坊間的流言,不足為信。”
劉健卻又說道“陛下即便有什麼失德之處,也是壽寧侯那廝進獻讒言所致,可憐,苦了天下百姓啊!”
丘濬忍不住說道“希賢所言,老夫不甚讚同,想那壽寧侯家財萬貫,本可在京師錦衣玉食,卻冒著生命危險,深入虎穴,替朝廷除去禍害,此舉乃大義也。”
劉健歎了口氣“好了,不說他了,眼下大同府天寒地凍,就連京師也受到影響,順天府有奏報稱,每日都有乞丐、流民凍死街頭,朝廷需要想個辦法才行。”
正說著,又有差人進來,徐溥感覺自己心臟病都犯了。
“拿來吧。”
差人愣了一下,問道“什麼拿來?”
“聖旨啊。”
差人撓了撓頭,問道“什麼聖旨啊?”
徐溥問道“你不是來送聖旨的嗎?”
“沒有聖旨,是壽寧侯求見,小人讓壽寧侯在門房等候,特來通傳。”
“壽寧侯?”徐溥說道,“他來做什麼?”
“小的不知道的……”
“讓他進來吧,還有,木炭快燒完了,再去加些。”
張鶴齡帶著兩名下人進了屋子,滿臉堆笑,說道“三位閣老,吃了嗎?”
徐溥反問道“壽寧侯是想請老夫吃飯嗎?”
張鶴齡回道“可以啊,不過在這之前,下官有些事情找三位閣老商量一下。”
“哦?壽寧侯做事竟然還會與人商量?說吧,這次又想砍誰?”
張鶴齡訕訕笑道“徐公說笑了,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老是打打殺殺的,這樣不好。”
徐溥不想跟張鶴齡扯皮,直截了當地說道“好了,壽寧侯究竟有何事,還請直言。”
張鶴齡正色說道“年關臨近,下官聽聞京城中木炭的價格又漲了,尋常百姓家甚至都燒不起炭,可有此事?”
徐溥側目看了張鶴齡一眼,說道“沒想到壽寧侯對城中百姓很是關心。”
張鶴齡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說道“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陛下心係天下百姓,做臣子的當然要為陛下分憂。”
聽到這裡,劉健忍不住問道“卻不知壽寧侯打算如何為陛下分憂?”
張鶴齡向身後的人招了招手,兩人上前來,從身後的筐子裡拿出一些黑乎乎的東西,然後向火盆裡添加。
“這兩位是趙二寶和李鐵蛋,原是大同府蔚縣人士,今年夏季,蔚縣一帶久旱無雨,地裡顆粒無收,很多百姓流落至京城,他們便做了在下的莊戶。”
張鶴齡收留大同府流民的事,三位閣老早就知情,不得不說,這件事張鶴齡做的很夠意思,確實為朝廷分憂了,隻是不知道今日舊事重提是何用意。
“且慢著!”劉健心最細,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樣簡單,眼睛盯著趙二寶手中黑乎乎的木炭,突然發現不對勁,皺起眉頭道,“這不是木炭?這是煤!”
古人不懂提取工藝,沒有提煉過的煤含有大量的硫化物,直接燃燒會有刺鼻的濃煙,若是吸入過多,會死人的啊,何況還是內閣這三把老骨頭。
徐溥臉色驟變,這……是陛下的旨意嗎?
隻聽說過賜鴆酒、賜白綾的,沒聽說過賜煤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