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張鶴齡趕忙轉移話題,道,“還是幫我想想正事,到底是誰跟我過不去?”
說著,張鶴齡把朝中跟自己有過節的人從頭到尾縷了一遍,從內閣大學士,各尚書部堂,主事主簿,大大小小的官員,連錦衣衛和東廠都算進去了,但是感覺可能性都不大。
這些人和自己並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就算朝廷出兵打仗,他們也不會損失什麼。
“我感覺不是這些人,他們沒有理由在背後陰我。”
白露說道“你好像忘記了一個人。”
“是誰?”張鶴齡腦子急轉,能想到的應該都提過了,莫不是漏了哪個?
“最大的那位。”
“內閣首輔,徐溥?”張鶴齡疑問道,“這老頭跟我也沒什麼過節啊。”
白露搖了搖頭,說道“最大的。”
“最大的?”張鶴齡琢磨一會,突然腦子裡一個機靈,小聲說道,“你說的是……”
然後,指了指上麵,意思當然就是天子。
白露淡淡一笑,道“不知道,我瞎猜的。”
張鶴齡皺起眉頭,說到“夷洲衛出征,贏麵很大,趕走了扶桑人,琉球必定對我大明感恩戴德,說不定也會如同呂宋一般,主動歸附,納入大明的版圖,陛下怎麼會不答應呢?”
白露喝完杯中的茶水,然後放在一旁,說道“以前我在白蓮教的時候,曾親眼見到教主處死了一名堂主。”
張鶴齡臉上全是問號,心說怎麼又扯到白蓮教了,這事跟白蓮教有什麼關係?
“其實,那位堂主並沒有犯錯,反而是立了大功。”
“立了功還要被殺,這是什麼道理?”
“你可聽說過一句話?”白露看著張鶴齡,說道,“叫做功高蓋主!”
霎那間,張鶴齡腦子裡變得清晰無比,自己之所以想不明白,是因為鑽進死胡同了,一直在尋找到底動了誰的奶酪,卻忘記了最根本的,那就是這個天下的主人。
明明已經將夷洲島還給了朝廷,卻還能間接指揮夷洲衛,看來,自己是犯了天家大忌。
這事不好辦了!
如果是朝中大臣和自己作對,有一萬種法子收拾他,但是皇帝老子看你不爽,你能怎樣?
難不成要將皇帝老子趕下台,我行我自己上?
若是個藩王還則罷了,但是自己不姓朱啊,這個位置怎麼也輪不到自己。
看來,琉球一事就算完犢子了,朝廷是不會起兵的,就算要動,也不會是現在。
可是,自己當初的承諾怎麼辦?
說話不算,還是不是男人啊!
張鶴齡愁的頭大,明明是一番好意,怎會變成現在這樣?
“陛下真是小心眼,讓我如何跟洛姑娘交代啊!”
這時候,白露突然站起身來,吹熄了油燈,然後快步走到張鶴齡身旁。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使得張鶴齡有些詫異,同時也有些興奮,問道“你這是……”
“噓!”
白露做噤聲狀,一根食指按在張鶴齡嘴邊,然後側耳聆聽。
張鶴齡也豎著耳朵去聽,但是什麼異常的響動都聽不到,想問一問吧,卻見白露神色凝重,貌似是出了什麼事。
嗖!
一直箭矢破空襲來,白露反應很快,立即將張鶴齡撲倒在床上,堪堪躲過這一箭。
朦朧的月色下,張鶴齡明顯感覺一縷寒光從自己麵前掠過。
與此同時,他終於反應過來,臥槽,遇刺了!
不會是皇帝老子派來殺我滅口的吧?
不對啊,皇帝老子想殺我,隨便捏造個名分,讓錦衣衛把我帶走就行了,還需要搞暗殺嗎?
隨後,一個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然後聽到叮叮當當一陣亂響,應該是白露已經和來人交上了手。
張鶴齡趕忙去床頭摸出自己的短槍,對準刺客,但是兩人身影交錯,動作很快,根本沒辦法瞄準。
緊接著,房門被踹開,另一個黑影拎著一柄長刀殺進來。
張鶴齡立即扣動扳機,砰地一聲巨響,火光照亮整個房間,雖然隻是一刹那,但是張鶴齡清晰地看到,這人被自己擊中胸腹位置,鮮血四濺。
危難時刻,還是火槍靠得住!
張鶴齡嫻熟地掰開槍身,摸出一發子彈塞進去,準備迎接下一個刺客。
另一旁,白露已經漸漸占據上風,虛晃一招,騙對方伸手招架,然後翻身一腳踢出去,將刺客手中的長刀踢飛。
這時候,院子裡已經亂作一團,隻聽李晨星喊道“快,保護大人!”
行刺之人眼見對方人數眾多,伸手入懷掏出一個鐵皮的彈丸,往地上一摔,一陣濃煙過後,人已經消失了。
張鶴齡心中暗道,這ta娘的還是個忍者!
李晨星舉著火把進來,問道“大人,你怎麼樣?”
張鶴齡擺了擺手,說道“我沒事,讓大家都回去歇著吧,晚上要提高警惕,防止賊人去而複返。”
李晨星拿著火把在張鶴齡身上掃了一圈,眼見沒有缺胳膊少腿的,這才放下心來。
“不知道是何人行刺?”
“是扶桑人,”張鶴齡收起手中的火槍,說道,“打死一個,跑了一個。”
火光下,李晨星看到屋子裡的屍體,問道“這個死了的怎麼辦?”
“先看看他身上有沒有情報之類的東西,明日通知順天府,交給他們吧。”
李晨星先去將屋子裡的油燈點上,轉過身後,卻看到張鶴齡已經蹲在刺客的屍體麵前,急忙喊道“大人小心!”
有經驗的獵人在打到獵物之後,都會先扔幾個小石子試探一下,為的就是確認獵物是不是真的死了。
眼見張鶴齡貿然靠近,如果地上這位是假死,那豈不是危險了?
子曰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隻見地上的“屍體”真的就動了!
這人渾身是血,手持一把匕首,向張鶴齡刺過來。
張鶴齡顯然沒有準備,而且這個距離實在太近了,根本反應不過來。
情急之下,又是白露挺身而出,一把推開張鶴齡,反手後一刀刺入刺客的腹中。
這一次,終於是死透了。
但是,那柄匕首就指在白露眉間,一縷鮮血緩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