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之不抽煙,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一個人抽煙,這人還是何行東。
他的目光虛無地停留在電腦上,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精神。
蔣左問,“你在想些什麼?”
中指和大拇指夾著煙頭,食指輕輕地敲了幾下煙杆,煙尾的煙灰掉落在嶄新的煙灰缸裡,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著。
他說,“我在想早點結束”
火星一點一點燃燒著煙杆。
蔣左雙眸微眯,何行東的神情被迷霧包裹,有著彆樣的意味,血性的目光藏在嫋嫋的煙氣中,不知所蹤,熾黃的燈光打在他黝黑挺拔的脊梁上。
煙味兒時不時被她吸入幾口,讓她有點呼吸不過來。
他緩緩吐出一口煙,“開玩笑。有錢不賺是傻子。”
蔣左笑了一聲,吸了幾下鼻子,繼續看著電影。
蔣左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何行東跟蔣文之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何行東更有韌性,蔣文之更有傲性。
何行東的殘缺為他加劇了不一樣的魅力,是一種曾經滄海的寬容,一種返璞歸真的真誠,一種厚重的沉積,一種良善的處世觀念,直白又圓潤。
神情中又帶著深入社會體驗人生百般磨煉的從容和豁達,而蔣文之多了一點滄桑感。
何行東喉結有力的滾動有種讓人想咬一口的衝動。
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條腿,現在還戴著假肢,僅接著膝蓋,平時走路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偶爾也笨重,她忍不禁地想知道他的一切。
蔣左假裝無意地問,“你平時都做些什麼來維持生計?”
他丟掉手裡的煙頭,拿起桌上的藍色打火機放進兜裡。
“雜工,各種各樣的。”
語氣輕鬆,聲音帶著剛抽完的煙有些嘶啞。
蔣左想了一會,說,“你多大?”
何行東看定她幾秒,確認她沒有打趣,淡笑地說,“二九。”
“噢。”
見下文沒了回應,蔣左忍不住又說了一句,“你就不問問我。”
棕色的窗框框著雕花窗子,才開了一條縫,熱風急切地竄了進來。
何行東見她一臉不服,笑道,“那你多大?”
蔣左心裡一喜,急忙應答,“今年剛滿二十。”
差不多,何行東第一次看見蔣左,就覺得她大概20左右。
“你怎麼知道的?”
“看出來的。”
“第一次一個人出來旅行?”
他想起就這一天的時間,同一個人給蔣左打了幾通電話,差不多都是問候語和一些囑咐。
蔣左忘了,在安靜的環境下,細小的聲音都會被無限地放大。
她好奇一問,“又是看出來的?”
不,觀察出來的。
沒回答蔣左這話,“膽挺大的。”
她笑了笑,難得露出小女生的靦腆,“其實有手機,卡,在手,可走天下,沒什麼好懼怕的。”
何行東瞟了她一眼,聽這話就知道是生長在溫室裡的花朵,沒經曆過社會的黑暗。
“你父母這麼放心你?”
蔣左聞言,輕笑出聲,“沒。”
“那怎麼?”
“沒父母。”
“那你怎麼長大的。”
“就那樣長大的唄。”
蔣左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何行東也不深問,點到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