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晏婉兒傳!
1027年初,天聖五年春,正月,壬寅朔,初率百官上皇太後壽於會慶殿,遂禦天安殿受朝。
己未,樞密副使晏殊罷。殊上疏論張耆不可為樞密使,忤太後旨。會從幸玉清昭應宮,從者持笏後至,殊怒,以笏撞之折齒,禦史彈奏。
劉娥坐在玉清宮宮殿內,手裡拿著禦史剛遞上來的劄子,看著跪在下方的晏殊,笑而不語,這簡直就是遞給她的一個機會…她該如何好好把握呢?
王曾一開始坐在板凳上,隻是他跟晏殊素來交好,這樣的事也不能不發表意見,躊躇了一會遂站了起來作揖後說“晏殊應召,從人持笏,遲到多時,至令君上以侯臣下,因此急怒,不慎傷從人,是為無心,訓誡罰奉則妥…”
呂夷簡跟王曾素來又不合,聽他這樣一說,遂也站起來“晏殊身入輔弼,百僚所法,而忿燥無大臣體,故而重罰,以儆效尤,何能僅以罰奉而輕忽此事,請正典型,以允公議,貶黜出京才是正法…”
趙禎坐在那不言語,晏殊也算是自己的先生,爹爹在他兒時就讓年輕的晏殊教自己,自己這個時候幫他或許就有失公允,不幫又於心不忍,晏殊這個時候是撞了太後劉娥的當口,劉娥本就因為他論張耆不可為樞密使惱怒在心…這次定是要把先生外放了劉娥才會善罷甘休吧…趙禎覺得外放兩年再回來也不是壞事,這種時候還是外放的好…遂一直不語。
劉娥聽兩人人說完之後,笑著看跪在地上的晏殊說道“官家雖然年輕,卻大婚幾年過去了依然無子無女…吾聽聞晏相公家嫡出大姐兒正值豆蔻…”
“大娘娘!晏相公出知宣州可否?”趙禎不願劉娥再說下去,要是晏殊的大姐兒進宮做了宮妃,晏殊的仕途也算葬送了,這晏殊本就是將帥之才…而且退出仕途這是趙禎不願看到的。
“吾想著…還能留下晏相公,況且晏相公…何樂而不為呢…不過既然官家都說了出知宣州…吾也不能駁了官家的麵子…”劉娥依舊是笑吟吟的說著,自己可沒有叫晏殊出京的意思,這可是官家的意思。
晏殊剛才聽聞嫡出大姐兒的時候,全身都要顫了…聽聞最後劉娥的說辭又忙領旨謝恩…混混沌沌的回了家…
“爹爹回來了!”嫡出二哥兒晏居厚在門口迎著了晏殊,他笑吟吟的奔向晏殊,晏殊這個兒子剛剛垂髫的年紀是續弦大娘子孟氏所生,跟嫡出大姐兒晏瓊琚不是一母所生,李氏過世兩年後才娶了孟氏,孟氏也是生了哥兒跟姐兒,不過其餘的都還小,除了剛才的居厚還有一個承裕、一個瓊瑤,一個才剛剛會走不久,一個體弱多病常年在屋裡歇著,所以時常來迎接他回府的還是居厚。居厚像往常一樣想晏殊抱一抱,隻是今天,晏殊沒有像往常一樣張開雙臂迎接他,而是以一個笑容代替了。居厚見爹爹不抱他,扁個小嘴巴一臉不開心。
“官人,怎麼臉色這樣難看?”大娘子孟氏挺著大肚子出來迎接。
“不礙事,回屋裡去跟你說…”晏殊一手牽著居厚,一手扶著孟氏往裡慢慢走去。
“出什麼事了麼?”孟氏覺得今日跟以往太不一樣,心裡有些犯嘀咕。
“嗯,也不算,就是我要去宣州做知府了,你也知道…每年都有外放的官員,也都有入京的官員,這都是常事…”晏殊說的聲音不大,風輕雲淡的樣子,其實是在回來的馬上,自己編了很久的話語。
晏瓊琚,小名婉兒,晏殊嫡出大姐兒,聽聞自己父親來了,因為正跟大娘子孟氏生氣,怕她在爹爹麵前一頓說再把事情定了下來,自己可真的沒有活路了…一路小跑的來到正廳,自己異母胞弟居厚坐在爹爹的腿上玩著手裡的東西…孟氏在跟爹爹說著什麼。
“爹爹!”婉兒笑吟吟的走了進去。
“婉兒…”晏殊看著這個大女兒,不願她進宮,豆蔻年華稍縱即逝的時候,不想她去宮裡蹉跎一生…不僅如此,婉兒是李氏留下來的唯一的孩子…若是入了宮,自己死後也難跟李氏交代…而且最重要的是仕途也算全部斷送了…雖然會封個爵位,卻再沒有實權…不能乾政…這於他於婉兒都是不公的…晏殊頓了一下道“爹爹過幾日就要去宣州…”
“怎麼這麼突然…”婉兒一臉驚訝,遂又想起孟氏,孟氏不會在爹爹出知宣州的時候把自己真的許了她的什麼侄子了吧…還是個沒有功名的庶出哥兒…想想今天木瓜在外聽聞回來後偷偷告訴她的時候,她簡直都要氣瘋了!孟氏進門這些年生了幾個孩兒,自己在她眼前就越發的礙眼,旁的人都會跟著祖母生活,可憐自己也沒有…叔父、母親、祖父、祖母前幾年都相繼過世…母親死後父親就依照母親的遺言把她的嫁妝都留給了自己,說以後自己出嫁除此之外還會再把祖母留給她的一起叫自己帶走…這應該是孟氏討厭自己的原因吧…
“這本就都是常事,你是家裡的長姐,在家照顧好即將生育的大娘子,還有那些年幼的弟弟妹妹們…”晏殊依舊是笑著看著自己的長女,這孩子的性子隨李氏,表麵文靜,內心卻是異常堅定…自己要跟她好好說說,這孩子跟自己一樣可憐,孟氏生了這些個孩子之後也顧不上她許多,還都是自己疼愛長女多一些。
“爹爹…婉兒自幼喜愛讀書,以後當嫁之人不看家世,隻看人品文章,女兒要是不願嫁,誰也脅迫不了女兒!”婉兒心裡還在思量著孟氏那事,根本就沒心思聽晏殊說的話。她真的感覺要把自己嫁給那個討厭的人,自己整個人的天都要塌了。爹爹去宣州的時候,孟氏要是敢把自己許了人,自己現在就跟他們把話都撂這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孟氏聽後有些尷尬,不過心裡明白,這是婉兒知道自己跟人隨意說的話,被這個小丫頭聽見了…還當真…其實是自己那個侄兒來過晏府幾次,見過這個長女一麵甚是覺得有緣…他嫡母就來跟自己提過一次,自己本也回絕了,一來自己雖是大娘子,這婉兒卻是前大娘子的獨生女,況且這個婉兒卻是個心氣高的…自己本就是閒聊閒聊,沒想到…回來查到是誰亂叫的舌根子,定給打一頓再賣出去!
“婉兒,你還小,爹爹準備再留你幾年呢…定不會委屈了你…”晏殊是個溫柔的父親,說起話來也是,對女兒就更是…婉兒剛剛豆蔻,晏殊還未準備此時就把她嫁出去,京中高門選女婿都是留到十八歲附近才出閣,婉兒這真的不著急。
“父親…婉兒想跟你一起去宣州…婉兒自己在這家裡害怕…”婉兒說著說著,低著頭,眼淚就掉了下來,孟氏在一旁也是異常尷尬,這樣一說像是自己都不是人是鬼是惡魔…雖然有氣,卻也不敢當著晏殊的麵發作,也一直都是陪著笑臉。
晏殊本是個可憐人,雖是少年神童,年方二十一時弟弟自儘,二十二時,結發妻子李氏病逝,二十三時,父親又去世,二十五歲母親又去世…這接連的打擊讓晏殊總想留住身邊的人,孟氏雖好,卻也是體弱…生了幾個孩子之後身體愈發不好,現在操持整個晏府,婉兒下麵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都是她所出…就因為這晏殊又想了想,帶婉兒去赴任吧,一來女子在東京念書也是可有可無,二來自己不在家也是加重了孟氏的負擔,小的孩子他還沒有信心帶走,婉兒這個年紀,完全可以了。
“也好…為父就帶你去宣州…”晏殊拍了拍婉兒的手,叫她下去吧…自己還有些話想跟孟氏說一說的。
“老爺…老爺!”一個門童連爬帶滾似的跑了過來…看上去很是驚慌,定是什麼大事…晏殊鄒起了眉頭,對下人吼道“為何如此慌慌張張!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