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河之君子謀!
思靜軒中,蔣曄正一心想著要找自己的救命恩人,忽然聽到通傳說三皇子到,還疑心是自己聽錯了,直到趙謹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曄兒妹妹,聽說你受傷了,我帶了宮裡的傷藥來看看你,如今可好些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和親昵,這聲“曄兒妹妹”叫得這樣熟稔,若是旁人聽了還以為兩人真的很熟呢。
蔣曄自然是一陣無奈,不過老太太和母親都在,他能來到這裡顯然是得到了兩人的準許的,既如此,蔣曄也不好將人得罪了。好在她如今躺在床上也不必起身行禮,隻做出一副虛弱的姿態輕輕說道“多謝三皇子前來看我,已經好多了。”說著從床上掙紮著要起身,清越看見了連忙去扶她,趙謹自然是連忙勸阻“曄兒妹妹重傷在身,不必多禮。”
蔣曄聞言順勢就倒回了床上,方才那一動大約扯到了胸前的傷口,正隱隱作痛呢,自己要起身本也是裝裝樣子而已。
趙謹看她在自己話音未落就安安穩穩地躺回去後,感覺嘴角抽了抽,不過他向來情緒內斂,又最善隨機應變,所以也隻激憤道“歹人竟敢在京城傷人,膽子未免太大了些,曄兒妹妹放心,這人一定會抓到的。”
蔣曄默默點了點頭以示對他的話的回應,她慣來不會說話不會交際的,如今麵對三皇子更是能不說便不說。
她如此冷淡,饒是三皇子巧舌如簧也難免感到一絲尷尬,好在他很快消化了這絲尷尬笑道“那曄兒妹妹好好養傷,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啊?”蔣曄太過驚訝,一時不察竟驚訝出聲,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為自己找補道“三皇子這麼忙,我也沒什麼大礙,就不用特地跑一趟了吧?”她用商量的語氣說道,實在不想再麵對這位越發奇怪的三皇子。
趙謹如此聰明的人,聽她說這些話,哪裡還不知她是什麼意思。兩次試探皆是這樣的結果,這讓對自己的魅力頗有自信的三皇子感覺到一絲挫敗,好在她看不見,他也沒保持住臉上的笑意,隻說道“那曄兒妹妹好好養傷,我先走了。”
一聽他要走,蔣曄立馬十分熱情地招呼清越送客,態度與方才的冷淡相比可謂是相差甚遠,趙謹看了忍不住感到頭疼,看來這個方法對蔣家四姑娘沒用,既如此,對蔣家的態度也該重新考量才是。
說來趙謹也不必因為在蔣曄這裡敗北便對自己的魅力產生懷疑,實在是蔣曄自己便是個不在意容貌的人,何況又有兩位兄長和沈思嘉在前,趙謹便是再風流倜儻,又能比他們更俊美多少?於蔣曄而言,甚至並未注意過他容貌如何,在她眼中,他是三皇子,一個意味著無數麻煩和危險,必須遠離的人,又怎麼會因為他的容貌和一兩次的示好就改變態度?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趙謹,蔣曄輕鬆地躺在床上想著那夜救自己的人,已經三天過去了,不僅凶手,連他也沒有半點消息,難不成就找不到了嗎?那夜是元宵燈會,有許多外地人來京城賞燈遊玩,三天過去,大哥哥一點消息都沒有,難不成他不是京城人?若不是京城人,那元宵燈會一過他便要離京了,自己去哪裡找他呢?蔣曄感到一陣喪氣,比抓不到凶手更讓她失落。
這邊蔣暉依然鍥而不舍地帶人尋找歹人蹤跡,章參曾悄悄問他,有沒有可能那人已經出城了?蔣暉自然也懷疑,可是陳文康下令不許在城門設崗盤查,如今也隻能寄希望於那人以為城門設了暗崗,所以還躲在城中不敢出門。
隻是天不隨人願,那人並非毫無經驗的小賊,在城內東躲西藏了幾日,眼看著搜捕自己的人越來越多,而他這幾日都是靠偷吃得勉強維持生活,晚上便躲在百姓家中,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被找到。於是他在傷人後的第三天冒險來了東城門,這裡人流最大,離燕京山也最近。他本以為城門一定設下了重重關卡,誰知在暗中觀察了半日,卻見城門一如往常,來往行人並無人盤查。他依然不放心,在暗中躲到城門快要關時,再三猶豫,終於決定冒險一試。他如今一身打了補丁的粗布衣裳,看起來就跟一個尋常的百姓沒有什麼區彆,提心吊膽地朝著城門走了過去,過城門時緊張地差點自露馬腳,好在直到他安安全全出了城門,也沒人叫住他。城門外,他長長鬆了一口氣,卻半點不敢停歇,一路狂奔趕回了燕京山,回到山寨後才終於鬆了口氣,一切仿佛如一場夢,春寒料峭的時節,他竟出了一身的汗。
燕京山的山匪已存在多年,平日一般不會傷人性命,隻是劫掠過往商隊。陳文康本就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隻要事情沒有鬨大,自然不會主動上山剿匪,是以官府與燕京山也相安無事了多年。如今的山匪頭目黃虎是個頗有膽略的人,在他的帶領下,這幫山匪的聲勢卻是越來越大,如今已不隻是劫掠過往商隊,竟入城做起了偷盜的營生。燕京山上,上元夜派出去的人隻有他遲遲未歸,眾人皆以為他被抓了,如今見到他突然歸來,麵麵相覷之餘,難免生疑,懷疑他身後跟著官兵,是以吵嚷著將人帶到了黃虎麵前。
黃虎抬手止住了下麵的吵嚷,看著被眾人按在下麵的人冷聲問道“小山,你這三天乾什麼去了?”
他怎敢說自己殺了定遠侯的女兒,如今正全城搜捕自己,隻趕緊從懷中掏出玉佩要遞給黃虎,恭敬道“我那夜偷了玉佩正想出城,沒想到碰上巡查的士兵,不知城中發生了什麼,這幾日皆有大批巡防軍在城中暗中巡查,我怕貿然出城被盤問,所以一直在暗中觀察形勢,等到今日發現城門並沒有人盤查,才敢出城。”黃虎一麵看著他一麵分析他的話是否可靠,待他說完衝下麵輕輕一揚下巴,有人接了小山手中的玉佩呈送給黃虎。
他做山匪多年,打劫過往商隊,也得過不少好東西,玉佩一拿到手中,他便知道此非凡品,觸手溫熱,雕工精湛,更要緊的是,這樣的玉佩絕非普通富貴人家能有的。他目光懷疑地看著小山,冷聲詢問道“你好好告訴我,這玉佩哪裡來的?城中的搜捕是否跟你有關?”
小山聞言心中大駭,卻萬萬不敢承認城中搜捕的就是自己,飛快地回到“玉佩是我從一個姑娘腰間順來的,當時人多,那人並未發現自己的玉佩丟了,便是事後發現了,自然也不知道是我偷的,說不定還以為是掉了。城中搜捕是暗中進行的,我這幾日在城裡也探聽了一點消息,隱約是跟定遠侯府有關。”這話原也是他在跑回來的路上就已經編好的,他知道如果眾人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事,為保住整個燕京山,不必等官府的人找到他,山上的人就會把他扔到官衙前。
“定遠侯府?”黃虎聽了心中驚疑不定,看向小山的目光依然複雜。
“是的,巡防軍已經暗中查了好幾日了。”小山雖心中忐忑,卻還是抬頭看著黃虎以示自己並未撒謊。
“罷了,既然與你無關,查便查吧。”黃虎說完身子往後一躺,將玉佩舉到眼前仔細琢磨,這玉佩倒是能賣個好價錢。
黃虎雖暫時信了他的話,深覺一個小賊不會與定遠侯府扯上什麼關係。隻不過他遲遲不歸,如今回來黃虎難以徹底打消對他的懷疑,命人將他先關起來,派人看管,又派了人去山腳下守著,萬一有異動便及時傳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