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九天之夫君幾百歲!
待到回來時,跨進亭子的瞬間陸橫博的表情還是有些許觸動。而隨後走進來的馮渠更是滿臉驚咦,目光掃過地上的石堆後,陸橫微看到他的眉梢輕輕挑了一下。極其細微的動作,陸橫微卻知道代表著什麼,眼前這個人絕不是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坐,此處無外人,不必拘禮。”陸橫博指了指陸橫微對麵的石凳,十分隨意道。
馮渠也不客氣,一撩袍角就在陸橫微對麵坐下來。
“說吧,關於我哥的事。撿重點說,說完就滾~”陸橫微抽了抽嘴角,心想這陸橫博不愧是美大叔的兒子,這對待馮渠的態度簡直如出一轍。
許是早已習慣的緣故,馮渠麵色如常道“腐骨蛆。”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陸橫微驚出一身冷汗,心裡頭早已驚濤駭浪,她知道這東西有多可怕。
她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人,為了什麼?竟然這麼費勁心思來害他們兄妹。害她墜樓又趁機換藥的人和種腐骨蛆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個?
察覺到陸橫微非失神,馮渠目光堅定看著她“你果然知道!”
一旁的陸橫博驚喜問“妹妹知道?”
陸橫微點點頭~
“說說看。”馮渠說著,坐直了身子一改方才的漫不經心。這是一種習慣性的禮貌,是對醫者刻在骨子裡的尊重,這一點讓陸橫微很是讚賞。
“腐骨蛆,顧名思義腐蝕骨頭的一種毒物。類似於蠱,卻不是蠱。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容易被誤認為是蝕骨蠱。二者極其相似,隻是前者無蟲,後者有蠱。中了蝕骨蠱隻需找到母蠱,將母蠱引入患者體內,待其將子蠱吞食乾淨再將母蠱取出殺死,便了痊愈。而中了腐骨蛆的人,所要經受的痛苦是蝕骨蠱的百倍千倍。總體可分為五個階段~
第一階段雙腿從內而外的酸麻,這個階段患者必須不眠不休,因為即使手指輕輕摩挲到皮膚,也會被放大數百倍。若是不小心睡著,雙腿輕微挪動一下,便是一種酷刑。這種情況會持續七天,七天後患者可以得到三天的休息時間,然後便是第二階段了~
第二階段雙腿皮膚從腳底開始到膝蓋處重複潰著爛愈合的過程,潰爛的同時是藏在骨子裡的癢,這個階段最好將患者全身捆綁,雙腳懸空。否則他會忍不住去抓撓潰爛的血肉~”說到這,陸橫微想起今日看到的,那個皮膚白皙的俊美少年,忍不住紅了眼眶。原來那不是膚白,而是蒼白~
一旁的陸橫博應當是想起了大哥發病時的樣子,雙手緊緊撰成拳頭,因過於用力骨節咯咯作響。
馮渠此刻十分識趣的沒有打擾兄妹兩人的沉思,隻是在一旁默默的等著陸橫微非下文。
陸橫微閉了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這個階段會持續一個半月,一個半月後患者會昏睡五天。從第六天開始,就進入了第三階段~
第三階段從膝蓋骨開始慢慢向下碎裂,每日碎裂一點。雖然隻是一點,但感受到自己腿骨慢慢碎裂的過程卻是十分漫長且痛苦的。這個過程會持續六個月,直到膝蓋以下腿骨~全部碎裂~”
“砰!”聽到這裡陸橫博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石桌上。陸橫微趕緊抓起他的手,驚呼道“二哥哥!不要!”轉頭望向馮渠“先生可帶傷藥了?”
馮渠搖搖頭“一會兒讓小廝送到公子院裡去。”
“多謝。”陸橫微點頭致意。“想來我大哥哥定是到了第三階段了?”
“姑娘所言不錯,現在大公子已經第三階段一個月了。每日都要忍受骨頭碎裂之痛,馮某慚愧無法治好公子的病症。亦無法緩解公子的碎骨之痛,姑娘您如此熟悉腐骨蛆可是知道治療之法。”聽聞馮渠這話,陸橫博終於從憤懣中回過神來。目光灼灼盯著陸橫微。
陸橫微輕輕頷首“知道是知道,不過我還得回去好好想想。待我理清楚了再與先生探討一番,此事需得慎重。”
馮渠沒料到陸橫微會回答得如此乾脆,欣喜之餘更多的是驚歎陸橫微小小年紀,醫術竟已經如此了得了。
一旁的陸橫博欣喜若狂,陸橫微知他所想,忍不住輕聲提醒道“二哥哥先不要將此事告訴大哥哥,待我想個萬全的法子後咱們再告訴他。”
陸橫博狠狠地點了好幾次頭終是提起了陸橫微尚未說完的話。“六個月以後呢?會如何?”
陸橫微這才繼續說“六個月後,患者膝蓋以下會徹底癱瘓失去知覺。失去知覺一個月後,便進入了第四階段。
第四階段碎骨裂縫開始傳出累死愈合的麻癢,給患者一種還能痊愈的假象,當然,如果找到治療方法自然是可以救治的。但若是沒有找到治療方法的話,隻能得到一場空歡喜。然後帶著絕望再次癱瘓。
此時患者已經不再對痊愈抱任何期望了,心如死灰中當他發現,膝蓋以下的腿正在一日日乾枯發黑時也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了。這就是第五階段,膝蓋以下的腿慢慢枯死從此再無痊愈的可能。”
真是太殘忍了,一步步從肉體折磨到心靈,一步一步摧毀一個人對生活的期望。而這樣殘忍的毒物竟然出現在自己親哥哥身上。一想到那個俊秀少年眉間化不開的濃濃愁緒,陸橫微就心如刀絞。
陸橫微忽然意識到,若是自己變得再強大一些,或是陸家變得再強大一些。那麼不管誰在背後對付陸家,哥哥們和爹爹都不會擔憂。爹爹處理起事情來也不會有那麼多顧慮?
聽完陸橫微的話,馮渠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對陸橫微深深一揖。“馮某甘拜下風,從公子被人種下腐骨蛆開始,我便一直在記錄公子每次發病時的症狀。與姑娘所言相差無幾,說來慚愧,“腐骨蛆”這個名字馮某也是近日才得知~若是姑娘肯將治療之法講與馮某聽,馮某感激不儘。”
不等陸橫微答話,一旁的陸橫博撇了撇嘴“想學也不是不可以,拜我妹妹為師如何?”
“馮某已有師父了,怎可再拜他人為師?”馮渠一向沉穩的表情有了些許裂痕。
“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個師父是教你功夫的,可沒教你醫術~”陸橫博一手撐著下顎一手捋著鬢邊發絲,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模樣。“誒!世人不都說拜師學藝、拜師學藝、你拜的什麼師就學什麼藝。有個教功夫的師父,再拜個教醫術的師父這不挺好的嗎?”
“怎可?二公子莫要胡鬨~”馮渠被他這一調侃,微微漲紅了臉。陸橫微清楚的看到橘黃色的光影中,馮渠棱角分明的臉頰上飄著一抹紅暈,看得她忍不住捂著嘴輕笑。不由興起一點促狹心思,故意不解圍。
“誒!打住!我可沒胡鬨,你看不拜師沒名沒分的,我妹妹憑什麼教你醫術。不是平白惹人閒話嗎?
再有你一個大夫讓我妹妹教你醫術,這傳出去豈不是笑掉人大牙?”說道此處,陸橫博故作老沉歎了口氣,搖搖頭。“罷了!罷了!反正我看你也不是很想學。我這就送我妹妹回去,往後你也不要再提教你醫術這回事了,免得平白汙了我妹妹的閨譽~”
陸橫微見自家兄長越說越離譜,正想阻止彆再往下說。不料,馮渠卻比她快一步起身一撩袍角就跪下了,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嘴裡念著“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一係列動作做下來,吃驚的就是陸橫微了~她忙起身回避馮渠的跪禮,說道“先生這是做什麼?我二哥哥是與您說笑的。哪有拜一個孩子為師的道理,這說出去才是要笑掉人大牙的事呢?”她這頭急得團團轉,陸橫博卻已是哈哈笑得直不起身了。“二哥哥!你還笑得出來?!還不快幫我把馮先生扶起來?!”
馮渠卻抬手阻止了他,雙手作揖又是一禮。“姑娘請聽我說,我雖年長你許多,但這空長的年歲卻沒有讓我學到更多的醫術。
二公子有句話說的不錯,拜什麼師學什麼藝。馮某不才,一生隻求醫之一道。適才姑娘不過直聽了馮某簡簡單單三個字,便已斷出大公子的病情,實不相瞞馮某這一生所求也不過如此。馮某雖然老了點,但請姑娘看在馮某一心求醫的份上莫要嫌棄。”
簡簡單單一席話,陸橫微聽出了他對醫術的追求,這樣一心求道的人讓她心生敬佩。愣怔之餘陸橫博勸到“三妹妹你就答應他吧,他可是個醫癡。你不收他為徒,他也會日日纏著你的。為免去日後閒言碎語,倒不如收他為徒豈不省事?”
不得不承認,這個二哥哥看起來傻憨憨的,勸起人來還是挺有一套的“那好吧。”
看到陸橫微點頭應允馮渠臉上一喜,作勢又要扣頭。陸橫微趕忙道“已經磕過了,你快起來吧。”
“是,謝過師父。”馮渠這才心滿意足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