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我想無人敢置信,這個叫歲桃花的女子做出了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她竟然會以鎖情指環對付尊主?!而且尊主真的會被她傷到,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我是冥人,不會表現出任何異樣的情緒,但是那些日子裡,我心中總是翻騰不已,我怕這情愛對尊主來說也是一種毒藥!這個女子,比起雪夫人,比起櫻夫人都複雜的多!
然而,那個叫歲桃花的女子,她對我或者說對旁人,卻依然是那樣的謙然有禮!她終是找機會逃離了出去,我終於知曉,歲桃花所做的一切並非矯情,而是心機卓絕,一如後來的歲無生所言!
冥人犯錯,懲戒分明!我到處追尋她,直到夜深,卻是尋不到她的蹤跡?回到客棧亦是夜深人靜,我原以為尊主會責罰我,然而尊主聽我說了她的失蹤後,卻是看向那一輪明月。
那一刻,月光打在尊主那絕世容顏上,真如月神迷離而絕塵,他帶著三分嗤笑,七分深情,堅定而清晰,真執而綺旎道,‘歲無生,你終是逃離了我……’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尊主,這樣的黯冥宮主人!當我說要去尋她蹤跡來補過時,尊主卻否決了!我不解,但我慢慢的看到他有些許落寞和惱怒!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尊主的怒氣……
過了些日子,冷清回來,我大略說了一些,冷清對我說尊主不會被區區一個女子牽動情緒,然而我知道歲桃花定是不一樣的!
一日,一月,幾月!草長鶯飛時,尊主終是讓冥人尋找她的蹤跡,而且是發瘋似的尋找,冷清驚了,我卻是不覺得稀奇了!當她得到鎖情指環時,我便知道尊主心中定然放不下她!
要掌握她的行蹤並不難,但是尊主卻沒有下令即刻帶回來,我知道尊主是驕傲如天人的,他或許被自己的失常而無措了,他也矛盾的吧!
我曾經奢求過情愛,卻被那個女子害得家破人亡!我想尊主定然也是第一次真愛一個女子,隻有第一次的初戀,才能讓一個那樣自負,那樣驕傲的人失常又失措吧!
潽禮穹上,她卻被人劫走了?能夠劫走她和西岑國王妃的人,定是北真國人才能做出來了!冥人所探,果真如此!
當北真國人的密信送來時,尊主的麵色如此幽冷……
斷腸崖,當我們追上時,尊主早從無瑕天人變成了浴血修羅,歲桃花竟然那樣的躺在他懷裡,尊主從不親自殺人,因為血太臟……但是自從遇上這個女子後,尊主總是不一樣了!
那一日斷腸崖上,卻不知道尊主殺了多少人?他那樣清醒的人,差一點連南宮郡主也一並殺了!南音國,畢竟是世交之族,那一刻我冒死勸了一句,幸而尊主還有一分清醒……
歲桃花,誰都不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女人!那一年裡,她的屍體離奇失蹤!尊主終是回複了淡漠,無怒無喜,隻是那一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然而當她生死未卜時,她的傳聞卻越來越多,這一切來自她的姐姐真正的歲無生!從那一刻開始天下人才知曉,原來東昭國聖靈女的胞妹名為歲桃花,一個不甘平凡,善妒的女子!
歲無生說,她是個心懷叵測的女子,懂些巫術,最擅易容的人!長慶三年時,她竟將胞姐囚禁在昭山,冒充她招搖於世!
那一年,所有冥人侍衛都不知道尊主在想什麼,冥人奉命找尋歲桃花,這是最難的一次尋人!因為無人知曉她是怎樣的容貌!
長慶四年,東昭九皇誕辰,尊主再次去了秋水情莊,當他站在秋霜閣下,任由銀月灑滿周身時,那曲子那樣悠揚的飄蕩開來……
我看到尊主聽到那曲子後的眼神變了,我才想起長慶三年的九皇誕,我也是隨侍尊主在此,當日他也沒有上樓,隻是聽著樓閣中之人彈奏同樣曲調的曲子……
當秋霜閣上的人現出身時,尊主的眼神複又淡漠,那人竟是明昭牧,他竟然也在此,他依然沒去九皇誕辰!
我隻聽到尊主淡漠道,‘這是她的曲子。’
她,原來那年尊主聽完那曲子才走,也是因為她?我慢慢的開始分不清,尊主是從何時起對她不一樣了!
我看到那個恬淡的令東昭國帝王發狂的七王爺,那樣溫情疏離的對尊主說道,‘是的,她的曲子,她說此曲是她古老的故事。’
尊主一貫沉澱世情淺淡看他,‘明昭牧,她,你已經錯過了。’
我分明看到那個才絕天下的七王爺,他的眼裡隱隱傷痛,他沒有說話,卻是執起手中的簫,後來我才知曉,那是明昭牧為歲桃花所親製的紫檀簫,他輕輕吹奏,我雖不懂音律,卻能聽出那簫聲的悲涼與……思念。
尊主定定的看他一會兒,轉身欲離去,卻聽那明昭牧停了曲子,清朗淡然的在尊主身後道,‘冥無戈,這是她為我所奏的曲子,你想知道是何名麼?’
尊主麵色未動,卻是腳步微頓,我看向秋霜閣廊欄上的明昭牧,月光灑在他那俊美恬淡的容顏上,膚白如雪,黑發如瀑,帶起執著的深情,對著尊主的背影微啟唇,清晰道,‘她善箏亦善簫,那一日亦是月夜,這是她為我而奏的曲子,她說,此曲名為《長相守》……’
我看不清尊主臉上的神情,唯能感到那目光冰冷地看著前方……尊主離開秋水情莊,沒有回黯冥宮,卻是去了東昭極歲城,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不隻是冥人侍衛沒想到,明昭玄和天下人都沒想到!尊主竟然會當著明昭玄的麵,當著東昭重臣的麵,亦可謂當著天下人的麵,說了那樣真執而睥睨的一句‘歲桃花,是我黯冥宮的人,是我冥無戈的桃花夫人,她的錯事,煩請皇上由黯冥宮承擔。’
我不知道尊主當日如此決絕,是否與明昭牧有關?但是東昭國皇帝卻沒什麼動靜,尊主似乎了然,卻原來尊主早已料到明昭玄不會反對,想來明昭玄對他那才華橫溢的弟弟隔閡不減!
黯冥宮是個神秘的地方,但是為了找尋桃花夫人,卻站在了人世流言的浪尖上……直到師尊回來,尊主才確信了她的死而複生!
等了三年的尊主,麵對歲桃花在北真國的一切,我雖一直追隨著他,卻始終不知道他心中是如何自處的?原以為他會怒,原以為他會痛恨她的背叛,可是,他的眼裡竟全是傷痛,他是真的愛了吧?我已經不相信愛,因為我深知有些愛情是不可解的毒藥!
想來,三年前那個精靈般的女子早已走進尊主的內心,烙上印記,揮不去,抹不掉……為了保護她的名譽,尊主殺了斷腸崖上那麼多人!再相見,不隻不在乎她的失貞,不問她遠走重洋的緣由,或許他知道她的身不由己,他想用行動告訴她,他真的不在意!
從鎮天閣回來,尊主便已經通過冥人的訊息,猜曉林州喜相逢和她的關係,以及林州的一切,尊主想來是希望她親口告訴他的吧?
然而歲桃花,仍然是那樣一個令人猜不透的女子,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旁人,這旁人偏偏是個不想傷她的人!
當我站在尊主身側,看著她與侍從的身影,慌張消失在雪地……
‘主人,屬下去追她回來!’我當日如是說。
尊主的眼眸卻早已沉澱了世情,不複半點溫情,那冷洌的凝視光芒耀眼,卻又冷入人心,他沒有回答我,仍是看著被飛雪覆蓋的蹤跡道,‘我等你,歲桃花,冥無戈等你十日,夠你來回……’
接下去的十日,不需要冥人去探便能聽到關於桃花郡主的一切傳聞,愈演愈烈,她竟是北真國主最寵幸的女人!夜夜恩寵?
尊主定然是無法相信的,連我也無法置信,終於,尊主默許了冥人夜探北真皇庭!一次,兩次……歲桃花確實夜宿內庭,流言竟是真的!
我看到了尊主恨意,我想並非為了她的不貞,更多的是她的欺瞞和背叛吧!第三次,我請願親去龍浪寢宮,龍浪固然非常人,那一次損了三個冥人,傷了他……
我不禁替尊主不值,歲桃花,你難道就是隻能同富貴,不願共患難的女子麼?這三年來,他的等待,他的執著,他的付出,在你眼裡,不及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及你能發生內心的微笑,甚至不及北真國給你的權利,自由和生意麼?
辰引用了《長相守》大明宮詞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