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孫傑把自己的計劃講完時,一直聽著的孫愨突然感到渾身發冷。但自己之前已經那樣說了,現在無論如何也隻能硬著頭皮道“大伯此計甚好,必能讓了胥文相吃儘苦頭。”
窗外偷聽的孫烈此時也是一身冷汗,他聽到裡麵的動靜,知道孫愨要出來了,便連忙趁著夜色回房了。
“怎的了,可聽到些什麼?”屋裡一直焦急等候的孫妻見到孫烈回來,還不待他喘口氣,便開口問道。
“那孫傑簡直是豬油蒙了心昏了頭,想出那樣的計策,”孫烈抓起桌上的杯子連灌了幾口水,定了定神,“你是不知道他想出個什麼招。”
“你也知道咱家不是摻和一些那方麵的生意嘛,這孫傑竟然準備與那賊人裡應外合,殺進漳浦縣。”
“什麼?”孫妻嚇得捂住了嘴,“你可確定他們是這樣說的?”
“錯不了,”孫烈對自己老婆大驚小怪的舉動有些不滿,瞪了她一眼,“我親耳聽到的。”
“那該怎麼辦啊,怎麼辦是好?”孫妻在孫烈確定後便徹底慌了神,“孫傑不要兒子了?”
“我就說他昏了頭,”孫烈氣得跳腳,“明明就沒多大事,本來也是自己理虧在先。為了自己的一點麵子想出這樣的主意,他都沒有想過為什麼家裡基本上就沒有人支持他嗎?”
“誰說的?”孫妻突然感覺整件事情都充滿了不可思議,“咱孫家的舉人爺不是支持他嗎?”
“那孫愨懂什麼?”孫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隻不過是討孫傑歡心,想給自己房多掙點實惠罷了,還真以為自己是一號人物了?”
“唉,要麼說這世道呢,”孫妻歎了口氣,“他讀了那麼多書,還不如什麼都不讀哩。”
“這才是讀書讀到狗身上了,一點兒都不知道孫傑是個什麼樣的人,天天拍馬屁,這回可是馬失前蹄了。”
“快彆說這些了,快想想怎麼救孩兒吧。”孫妻急道。
“我知道我知道,”孫烈開始脫衣服,準備上床,“再急也得睡覺吧,他們今天肯定什麼都乾不了。”
“不過要我說如果孫傑真準備乾這件事,那確實要提前去知會一聲縣裡,”孫烈吹熄了燈,躺到床上,“前年縣裡不就被南詔那邊的賊人攻破了嘛,這回要是遇到這事兒,縣裡在防賊之前肯定要處理大獄裡的人,到那個時候孫恩指定沒命。”
“這孫傑真不把孫恩當自己兒子啊。”孫妻咒罵道。
“那可不是,又不是自己親生的,死了就死了唄。”
“怎麼說話呢,”孫妻有些不滿,“你這不是在咒咱兒子嘛。”
“咱兒子咱兒子,他可不認你這個娘,”孫烈積攢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但想到孫傑那個喪心病狂的計劃便啞了火,“睡覺睡覺,彆說話了。”
這時剛打一更四點。
周侯燦考過虎子一天的識字成果後,很是滿意,讓虎子先去睡了,自己則還在看縣裡的文書。
在刑房給他送來卷宗之前,直日吏就和承發房的典吏就把今日的公文送了過來請他過目。
但是不久之後刑房的卷宗就來了,被好奇戰勝職責的周侯燦便將這些公文放到了一旁,再後來便是胥文相相邀,一直到現在他才找到機會處理這些事情。
周侯燦現在也迷迷糊糊的,剛才酒桌上的景象還曆曆在目。
周侯燦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好快些把這些公文搞定,但總是不奏效。
“學謙啊,你可知道我為什麼非要抓住那孫家不放?
“不是說他做錯了什麼,他家的那點破事基本上每家都或多或少有些。
“那仕宦之家,雖然本縣好言安頓,但是本縣也去緝訪他們的不法之事了,為的就是防備他們的攻算。
“地方為官,一著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有時候,就算他們沒錯,也要硬給他們安些由頭,就更彆提孫家這種跋扈的了。
“如果我今日不嚴懲孫家,那今後便會有什麼王家、趙家跳出來,那我這個知縣還做不做了?
“學謙,你好好想想吧,我胥文相就是想讓政令通達出縣衙,都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又何況讓這些大戶服服帖帖呢?”
每當周侯燦想要處理眼前對著的這些公文時,胥文相在酒桌上醉後的這番話都會變著法的在他腦子裡響起,讓他本來就因為喝酒而昏沉的頭越來越疼。
“這份明天送戶房,讓直堂……印吏……”
沒等安排完,周侯燦便一下趴在桌子上昏睡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