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言官!
“哈哈,”吳暄顯然沒料到周侯燦會主動挑起正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周主簿真是平易近人呐,跟周主簿說話倒是讓我想起了從前。”
一旁的陳廣泰一聽吳暄這樣說,便知道他是對周侯燦方才對他的稱呼感到不快。
畢竟他吳暄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和周侯燦的年紀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可周侯燦卻直接喚了一聲“吳兄”,吳暄聽起來總是感覺有些彆扭。
周侯燦這時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一點,生硬地彆開話頭,說道“這都是胥縣尊給縣裡立的榜樣。”
周侯燦這話一出口,又覺得有哪方麵不對。
他本來是想把話題轉開看吳暄發揮的,沒想到自己把話題引到胥文相身上了。
吳暄見周侯燦這樣說,便知道這周侯燦可能已經知道他的來意了,於是便也沒有再過度試探,而是直接開口,說道“周主簿這話真是說到我心裡去了,胥公是個為民著想的好官啊!”
周侯燦暗罵自己考慮不周,一時間露出了這麼大的破綻。
現在吳暄已經把話說得很明顯了。
胥文相是個為民著想的好官,那周侯燦如果想要留下個好名聲的話,肯定也要像胥文相身上靠攏,何況方才周侯燦自己也說胥文相是縣裡的“榜樣”了。
可問題就在這裡,周侯燦說話的時候心裡根本沒有這個意思,他根本不想像胥文相一樣去暗地裡幫吳家做事。
“吳兄說的極是,胥公就是我輩楷模,真是令人高山仰止啊。”
反正剛才自己這樣說已經讓吳暄感到不快了,周侯燦也沒必要再換個稱呼,因為他並不需要看吳暄的臉色行事。
吳暄現在有些摸不著周侯燦的跟腳了。
剛才周侯燦明明表現得像願意跟自己合作一樣,還搬出來了胥文相,他本來都認為這一次來縣裡已經十拿九穩了。
可方才周侯燦叫他的時候依然用了最開始的稱呼,這就是讓吳暄感覺有些奇怪的地方。
既然周侯燦想要像胥文相一樣為吳家做事,他沒有必要在這樣一件小事上得罪吳家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
“那是,現在縣裡都覺得周主簿你肯定會跟胥知縣做的一樣好,甚至會比他更好,”吳暄繼續暗示著,同時也是在試探周侯燦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百姓聽說周主簿主事了,都在說周主簿你的好呢。”
“是嗎?”周侯燦順著吳暄話語的表麵思路繼續問下去,就是不回應吳暄的暗示,“本官倒是不知道這件事,看來本官還是不夠親民啊。”
吳暄已經開始著急了。他看不明白周侯燦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個打算。
要說周侯燦不想乾吧,他偏偏拉出了胥文相;但要是說他想乾吧,卻又對自己的暗示無動於衷。
吳暄麵上打著哈哈,心裡卻在想著周侯燦這樣做的原因。
“哪裡哪裡,周主簿已經是漳浦縣這些年來最親民的朝廷命官了。”
吳暄下意識地說完這句話,便給周侯燦的怪異行為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價碼不夠。
在吳暄看來,周侯燦一開始先提胥文相的原因不僅是在表明決心,也是在問自己能不能像胥文相一樣高升。而因為他吳暄並沒有給他回應,於是周侯燦後來也表現地曖昧不清,遲遲沒有進入正題。
可令吳暄為難的是,在這件事上,他不能給周侯燦任何保證。
胥文相從漳浦縣一個知縣一步升到南京戶部郎中,其中雖然有吳家的功勞,但更多的還是胥文相得了天時地利。
他能一次性升那麼多,除了吳家的因素之外,還有漳浦縣大捷的功勞和剛好卡上三年的期限。
大明官員三年一考,考核結果決定了官員的升調降轉。
如果胥文相就職不到三年,他也不會這麼快就升,而是可能還要再等上一段時間。
而吳暄,或者是吳家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能保證在周侯燦就職滿三年的時候會不會也碰上這麼順的局麵。
所以他自然就不能給周侯燦任何保證。因為吳暄敢斷定,周侯燦不會像胥文相那樣直接升到六部去。
可如果直接告訴周侯燦這件事,他可能會嫌利益太少而不幫吳家做事;但要是不給他一個準信,周侯燦更不可能給吳家做事。
想到這裡,吳暄不禁後悔為什麼吳家還要在胥文相這件事上出力以至於讓他一次性升那麼多,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吳兄說的有道理,今天下午我還要去縣裡麵各個地方轉轉,不知道吳兄願不願意同去?”
看著周侯燦臉上的笑,吳暄一時間竟然有些失態。
可現在他確實沒有辦法讓周侯燦明確表態,軟的不行,硬的就更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