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物戰記!
夜中室內,蘇二五在床上輾轉反側,卻始終無法入睡,皆因今晚白裘的那句問題點醒了他半年來的童話夢境。
這半年來,他過著名士弟子的生活,衣食住行都不再憂愁,就連精神上都有了以往所沒有的優越感,還跟皇家貴女卿卿我我,以至於他一度真的認為自己就是名士弟子了。但夢境歸夢境,他總得醒過來的,回想起自己軍戶之子的身份。
即使他現在沒再做當兵,但軍戶的烙印印證了他的來曆上,如果他生了孩子,那他的孩子也隻會是當兵的命,還是小卒。
他冒著冷汗、緊咬著牙,不甘心地抱住了被子
他承認,他的確對朱門的生活充滿了留念和向往,經過這半年的享受更是難以擺脫了,所謂從奢入儉難莫過於此了。
“權力”這兩個字忽地從他齒縫間擠了出來,莫大的邪火仿佛在胸膛中熊熊燃燒著,他現在終究不是為了虛榮而想上位了,而是為了得到那真切的實質的好處。
但他依舊還是要忍耐並等待著,因為他知道自己還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擺脫現在的窘境,他若是想上位那就必須擺脫暗麵的身份,不再做奸細而是更風光的角色,比如
他輕輕地籲了口氣,起了床,取出斷劍,走出房間,來到院子中,在朦朦夜色裡揮起了劍舞來,說不上有多麼優美,卻淩厲陰冷,仿若突出了他的為人一樣。
劍舞停下,他持著斷劍,喘著氣,抬頭望天,那個美麗卻又愛捉弄人的女孩的話語浮上心頭。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你夠虛偽。”
還有青樓裡的那位木槿姑娘
——“主書大人在看完每個人的情報後,都會在最後寫上自己的評語,我聽說你的評語是人格卑劣,為人狡詐,可堪大用。”
虛偽?卑劣?狡詐?蘇二五哈哈笑了出來,目光卻是更加冷銳了。虛偽又如何,卑劣又如何,狡詐又如何,他一個軍戶之子難道還能有更多的選擇麼?
沒有
因為他隻是個軍戶之子。
即使白日夢是個庶女,且是在艱難的童年中掙紮生存下來的,可她依舊比他高貴,因為她出身世家。
此時此刻,他心中生出了憎恨的火焰“為什麼出力最大、犧牲性命的軍戶卻是比任何人都不如的卑賤人?為什麼”
今夜,他想通了一些事情,卻有了更多的疑惑。
與此同時,山陰城外的郊野上,三個人站在一個小土坡上,兩女一男,男的卻是個長得俊俏的侏儒,一個女子穿著桃紅色的衣裙,嫵媚奪目,另一個女子卻更是嫵媚嬌豔,一襲紫色衣裙,三千青絲批下,但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她喉嚨上有微微的突起顯而易見,這並不是女子,竟是一個男扮女裝的男人?!
紫鳶花低頭看著小土坡上的血跡,嘿嘿笑道“看來海棠花就是死在這裡了,而且我前幾天入城打探過了,那海棠花在臨死前曾在淮南王府試圖刺殺郡主,當然,失敗了,後來他就沒有聲息了,再然後他的屍體就被找到了。”
穿著女裝實則男身的牡丹花嬌笑道“莫非殺了海棠花的正是這淮南王?那這可不好辦啊。”他就連聲音都似是女子,甚至比女子的聲音更加誘惑。
夾竹桃搖了搖頭“不一定是淮南王,但確實嫌疑最大現在該怎麼做?”她問的是紫鳶花,雖然他看著個子很矮,但卻是他們中的智囊。
紫鳶花獰笑道“那不是很簡單的道理麼,把淮南王府裡的人全都殺了,那不就行了。”
夾竹桃意味深長地道“淮南王府裡想必也是有高手的”
紫鳶花嘿嘿笑道“所以這時候不就需要你出馬了嗎?”
夾竹桃亦是嬌笑一聲。
自中元節後,淮南王府的少年少女們便察覺到蘇二五跟虞可的關係似是變得微妙起來了,就連蘇二五也沒了平時那般的輕浮,這使人們大驚失色,但漸漸也習慣下來了。他們至少是猜出來他們二人可能在中元夜發生了什麼,當然,儘管他們很是好奇,卻也不敢去問。
高寶霖倒是知道緣故,但他沒有去說,也不會替白裘去道歉,雖說他自詡為君子,卻不至於脾氣如此之軟,那就不是君子了,不過是軟蛋罷了。
學堂上,虞可偶爾偷瞄著旁邊矮桌前的少年,她發現他似是沒察覺到自己的微小舉動般,難得地認真聽著課,麵無表情,沉默寡言。她實在不明白,那晚白裘的話到底為什麼會讓他變得如此,在她看來那就是一番不算太驚奇的話。
是因為他在擔憂自己的身份嗎?看著他時常在發呆出神的樣子,她時不時會這樣想,若是因為如此,倒不該如此反應過大才對。她倒是覺得她父親淮南王對他也很是賞識的樣子,如果淮南王應允的話,其實其他的一切倒是問題不大吧?
她也會時不時想起自己那晚大膽說出的言辭,每每回想起來,便覺羞死人了,整個人恨不得回到當時重新換一遍話。這也就罷了,貌似他還想到這她便呆住了,自己堂堂郡主,算是被一個白身給拒絕了嗎?
下課後,她看著旁邊的他欲言又止,但他似是沒看見一樣,恍惚著收拾起書本便離開了學堂,她又一次懊惱自己沒能及時叫住他。或者說,自己還沒能真正鼓起勇氣叫住他,原來他平時敢這麼找自己說話還真的是大膽極了呀
由於蘇二五的事情盤旋心頭,她也無心跟其他人交流了,她抱起書本低頭走出學堂,當來到二樓複道時,她卻是被彆人給攔住了,來者是自己的兄長虞真,他皺著眉頭看著她“你最近是怎麼回事了?該不會是蘇齊又欺負你了吧?”
聽見後半句話,虞可頓時紅了小臉,她瞪眼道“胡說什麼呢!我、我跟他沒、沒什麼的”儘管是這般倔強回著,可想著那上元夜二人的親昵,她便覺得這番話沒什麼說服力了,以至於越說越軟。
虞真無語地看著自己的妹妹“虞可,難道你沒覺得自己最近很不對勁嗎?你這是思春了吧?哪怕是以前對待姓高的那小子時,你都沒這樣沉淪。”
虞可氣呼呼地叫嚷道“你可彆胡說,我怎麼我怎麼會喜歡那個無恥混蛋!”
“我也沒說喜歡啊,更沒指名道姓。”
虞可緊緊咬著下唇,櫻唇光澤水嫩動人,眼眶微紅,淚珠在眼中流轉,波光蕩漾,好一副泫然欲泣之狀。虞真當即急了,手無足措“你、你彆哭啊,要是讓你爹見到,豈不是又要揍我一頓?”
我爹不就是你爹嘛,虞可心中好笑,卻也收住了淚水,她抽噎了一下,悶悶地低頭站著,也不動,仿佛布娃娃。虞真無奈歎氣道“要不我幫你問問蘇齊怎麼回事?”
“彆!”虞可急得連忙揪住了他的袖子,“你、你就彆胡亂搞了。”
虞真板著臉道“那你到底想如何?”
虞可嘟嘴道“就這樣吧順其自然便好這等事我亦不想深思”
虞真簡直要暈了“虞可啊,想要的東西就得抓住手才行的。”
“想要什麼的也太淺陋了吧。”虞可撇了撇嘴,“反正你連女人都沒碰過,肯定不會懂這些的。”
“”虞真頓時就覺得自己果然不該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