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西子湖畔,漸漸溫暖的陽光下,早就跪著一排排等待行刑的“犯人”。
他們是襄州兵馬都統製楊存中的妻兒老小,還有一些與他交情匪淺的親友故人。有老有少幾十口子被官兵和看熱鬨的百姓圍在中間,有的痛哭喊冤,有的顫抖著身子,早就麵無人色……
“滋有叛臣楊存中,不忠不義枉顧聖恩,投敵叛國以致襄陽陷落,害百姓受儘山東草寇屠戮……今本府奉聖命,監斬一應罪臣家屬,以儆效尤……”
杭州知府念叨完,對前頭義正言辭的大聲吼道“行刑……”
旁邊的號官、衙役,儘皆齊聲高喊“行刑!”
吼聲止住了圍觀百姓的竊竊私語,而那些跪在地上的犯人也都在這一刻癱倒在地,嘴巴裡還在用用著最後一絲力氣哭嚎著“冤枉,冤枉啊……”
數十個身材魁梧的劊子手麵無表情的踏步上前,厚重的鬼頭刀高高舉起,然後重重落下。
噗噗噗……
隨著鮮紅的血水從脖頸處噴湧,幾十個人頭滾落一地,圍觀的百姓有的發出一聲長歎,有的發出一聲歡呼,更多的卻是默默無聲,轉身離去。
張俊逃回了江南,與他同來的還有那支兩浙百姓隻聞其名,未見過其人的女真鐵騎。
很多人的心裡都有一種預感,這種預感就像烏雲蓋頂一般,讓他們有些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鐵叫子,外頭情形如何了?”
“楊存中被發配去西南的親族,我已經去信洞庭湖,老前輩應當會想辦法營救。隻不過巴蜀之事還得再等等……”
城外的一間小院內,鐵叫子樂和與鼓上蚤時遷相對而坐,旁邊的鄆哥兒從食盒中拿出一些準備好的酒肉,一樣一樣的擺放在八仙桌上。
“二位爺,你們先聊著,小的去外邊陪他們幾個嘮會嗑。”
時遷對出門的鄆哥兒咧嘴一笑,然後抓起桌上一塊東坡肉,瀟灑的丟進了嘴裡,吃得一口好油花。
“兄弟不吃點?”
樂和搖頭笑道“最近巴蜀的事有些鬨心,胃口不好。”
“我可沒催你啊。”時遷連忙說道“吳玠那麼大一個將領,也不是說動就能動的,你也彆太過上火……”
樂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緩緩說道“若是早些日子,或許吳玠還真能動一動。可是現在楊存中的事鬨得整個宋廷雞飛狗跳,趙皇帝就算收到了巴蜀送來的檢舉書信,也有一點瞻前顧後了。”
時遷主管哨探多年,很多事情也能想得明白。
點頭道“確實有些不是時候,可這東西還是許先生費了老大力氣才讓那宣撫使動了念頭,誰知道正好碰上這檔子事。”
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繼續說道“如今趙皇帝把楊存中的家人都殺乾淨了,下麵還有人折騰?”
樂和點點頭道“楊存中的為人素來受軍中一些將領敬佩,特彆是樞密使張浚,還有淮南的劉琦等人,全都上書讓趙官家再等等。可那張俊本就是官家親信,現在又有汪伯彥等人在旁煽風點火,自然也就拿他正了典型。隻不過人一殺了,也讓淮南的各軍將領有了一種危機感,畢竟他們的家小現在都安置在蘇杭等地……”
“都是活該,金人把他們老皇帝都不知道帶哪裡當仆人去了,居然還把完顏活女當菩薩供著。打咱們倒是上心得狠……”
“哈哈哈哈。”
樂和輕笑幾聲道“他留著完顏活女是給自己多留一條路,在他們這些大臣心裡,金人再狠也不會要地盤,而咱們卻是要把他趙家趕儘殺絕的……”
說完站起身,對時遷拱手道“您就在這安心歇息一陣,有空我再過來。”
時遷連忙起身笑道“那兄弟就不送你樂大掌櫃了。”
……
樂和離開小院回到自己的花坊,可還沒進門,就見到一個白天從不登門的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