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放手!某某某你有病啊!他是你親兒子!他才5歲!”媽媽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我卻看不見她的樣子。媽媽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因為我和她之間隔著被子。
我在裡麵,她在外麵。
隨著媽媽的持續激烈動作,裹著我的被子,終於不再阻止我吞吐新鮮的空氣,我,也得以從窒息的恐懼和絕望裡掙脫出來,我的爸爸,用被子捂著我的手,終於因著媽媽的瘋狂而鬆開。
死裡逃生的我,很疑惑。我不知道一向被人冠以乖巧孩子的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被傷心和恐懼噬咬著內心的我,開始有了疑問。
爸爸,你在想什麼?
“啪!”的一聲,我吃痛的捂著手指,小小的我,坐在小小的桌子前。媽媽沉悶不語的咬牙扒飯。
“每一口飯!夾菜不能超過三次!這是規矩!”我咽下因疼痛而差點脫口而出的呻吟。默默的拿起筷子,把蝦仁還回盤中。
爸爸,你是怎麼想的?
“你讓我丟儘臉麵!讓我像是動物園裡被人圍觀的熊貓!”我頭上挨了重重一記,爸爸的手,總是那麼的有力,有力到讓我頭顱有些發暈。明明被人欺負的我,向老師求助的我。卻不知為何,站在原地,接受著同學們的抨擊。那些平日裡遭受學霸欺淩的同學們,卻集體向老師控訴著我的行為不端,為學霸洗刷“冤屈”。比起爸爸的耳光,我更多的是對同學們的疑惑,以及憤懣。為什麼?你們可以歪曲事實?我甚至一度產生了不真實感,其實,我才是欺淩者?但是望著身上的傷痕,被他們汙蔑成學霸自衛造成的痕跡,我的個人感官在向我陳述事實,我,是被欺淩者。
所以,你們在想什麼?
躺在路上的我,麵頰稍有紅腫的我,忍著疼,默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整理著滿是鞋印的書包,淩亂的衣服。
沒錯,我莫名其妙被人壓在身下狂揍了一頓,起因?我隻是默默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僅此而已,這算嗎?
揍完我後,心滿意足的同學,你,在想什麼?
我痛定思痛,是不是因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所以我才會遭受各種讓我痛苦的待遇?是不是如果我能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就可以脫離苦海?
當這份念頭開始萌芽的時候,執念,應運而生。
與此同時,不同於他人的沉淪放棄,偏執的我,隻有成為勇者還是惡龍的選項,我,選擇了後者。當你一旦開始試圖揣摩他人想法的時候,你會。
開始敏感。
開始易怒。
開始暴力。
控製欲,開始暴漲。
我開始欺淩他人,將自己所遭受過的痛苦,放諸於他人。心底的惡,在肆意狂笑。
它惡毒的聲音,於我耳邊叫囂。
這遠遠不夠!你需要做的更多!
執念,讓我成為了惡龍,但又恰恰是這份執念,桎梏了惡的進一步成長,讓我免於完全浸潤於為惡的快感,不至於綻放出由絕望和癲狂,組成的極惡之花!
執念,讓我保留了一份清明,讓本就並不愚笨的我,明白一份至理。惡人,終會被惡人磨,一山,總比一山高。
我不再過於肆意妄為,絲毫不理會來自惡意那欲求不滿的聒噪。
異變,毫無征兆。
影影綽綽的虛影。
就這麼在某天,毫無征兆的出現了,就這麼亦步亦趨的伴著我,你一回頭,祂在,你一盯,除了影影綽綽還是影影綽綽,你一伸手,一片虛無。
我的強裝鎮定,在詢問他人之後支離破碎。因為他們告訴我,並沒有什麼人影在我身邊。他們的眼裡有對我的厭惡,對我的恐懼,有些許疑惑,有些許迷茫,就是沒有謊言的味道。
該死!我咬牙切齒!
我有些崩潰,認為這是為惡的報應,心底裡的惡意,也因此而偃旗息鼓。
我不敢聲張,因為你將會由於出現幻覺而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無法自證清白的那種,彼時高中的我,充滿著對心理學的濃濃興趣,信息來源,並沒有那麼滯後。
於是,我選擇與“幻覺”共存,一邊崩潰,一邊適應著影影綽綽的你是風兒我是沙。
不得不說,人類的潛能,永遠是個未知數。人類的適應性,也是嘎嘎爆強。我逐漸習慣了影影綽綽的相伴,甚至,我的心靈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治愈。因為任何人都可能會離我而去。唯獨祂,不離不棄。任何人,都可能會傷害我,包括本該對自己疼愛有加的雙親。唯獨祂,除了初時給我帶來的恐慌,並沒有給我帶來實質上的傷害。細究之下,所謂的恐慌,也是源自我內心的虛弱,和對未知的恐懼而已。所以所謂的“傷害”,始作俑者,是我自己。
春來秋往不知幾許,影影綽綽,開始不再影影綽綽,但祂似乎離完全脫離影影綽綽,總是差了那麼一線,但祂那逐漸明朗;但仍顯模糊的身影告訴我,祂,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