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記得,有句話是這樣說的,故說人主者,必與之言奇。說人臣者,必與之言私。”
“說的直白點就是一個人坐什麼位置,往往決定了他思考的角度和範圍。”
“王上是吳國的王,王與臣子所處位置不同,考量的也就不同。”
絞儘腦汁的誇人,真是個苦差事啊。
誰讓她一開始選擇的就是誇誇誇的路線呢。
自己選擇的路,當然要笑著咬牙切齒的誇完啊。
“臣鬥膽一猜,王上有北上爭霸之心。”
“但,在北方諸侯大國眼中,我吳越之地乃是不懂禮樂的蠻夷之人,上不得台麵。”
“當年,您的四叔延陵季子,四次推辭王位,觀周樂,研周禮,出使諸國,想要一改吳國在諸國心中的陳舊刻板的固有印象。”
“奈何……”
“後麵的事情,王上也知道了,臣不便多言。”
“王上在越王勾踐是殺是放的事情上舉棋不定,大抵是有這一方麵原因的。”
“另外,臣猜,王上是怕此次殺勾踐,會給諸國傳達一個錯誤訊號,與吳交戰,戰敗者,國君絕不會有活路,到時候王上征伐之心再起,各諸侯國的王上為避免殺人之禍,都會越發不顧一切的戰鬥。”
“還有嗎?”夫差大步流星,走出帳篷。
蓀歌連忙垂首“臣愚鈍。”
當然,還有一個極小的原因是,勾踐若死在會稽山,滅越國,那留在越國國內的死忠份子必會聞風而動,將越國的百年所藏儘數焚毀和轉移。
夫差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若文種在此,必會驚訝於蓀歌的見解與他不謀而合。
夫差毫不掩飾眼中的驚訝和欣賞“那你權衡之下,是否覺得,寡人該給勾踐一個和談機會。”
蓀歌:……
她隻是打太極的。
這麼直白又尖銳的問題,超綱了。
嗯,偏離主線,請儘快轉回。
“王上,臣也隻是個臣子,無法替王上做決斷。”
“但臣還有一言,父親之所以力主快刀斬亂麻抽薪止沸殺勾踐,除卻報先帝之仇,還有一個不足為信,但又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理由。”
“這也是我多番追問下,父親才說的。”
“王上,十數年前先王伐越,晉國太史蔡墨根據歲星所在國家方位,預言不到四十年,越國大概就要占有吳國。”
“此話,真假難猜。”
“但蔡墨曾經預言出了先王會率吳國將士攻入郢都一事。”
“所以,生怕蔡墨的預言成真。”
“被預言困擾,父親也是寢食難安,這才在言語間對王上多有冒犯。”
本來聽的津津有味的夫差,一聽這神乎其神的預言占卜之說,也忍不住犯嘀咕。
“這預言不會是你瞎編的吧?”
蓀歌:……
“這是父親偶然聽自晉國出周遊列國的友人所說,至於真假,臣無法斷定。”
“但,臣希望王上能夠慎重。”
夫差皺皺眉,伍子胥連陰德都不顧要鞭屍的狠人,竟然也會信這些了?
他隱約也聽說過,晉國曾有太史名蔡墨,是個有本事的。
不出四十年,越滅吳?
如今,也經過了十多年,難不成再過二十幾年,吳國就成為越國的階下囚了?
二十幾年?
他現在正值盛年,二十幾年後,按理說也死不了。
有他在,越國還能掀起風浪?
當他死了不成!
可,預言這東西,聽了就不可能當沒聽過。
在聽到的那一瞬間,就會時時刻刻縈繞在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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