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吳王知曉,與範蠡日日相見的孫武,下場並不難猜。
是他將一心著兵書流傳後世的孫武拉近了吳國朝堂,在助先王練兵強國,助他報滅門家仇後,孫武激流勇退。
若無他,孫武當無如今之憂。
所以,他不能讓這些暗潮洶湧再次侵襲那片清淨的山野小村。
他是孫武摯交,也是是先王心腹。
範蠡,也絕不是能安於平凡之人。
所有的屈服,都隻是暫時。
他能看清楚,也有膽子說出來。
可夫差,有夫差的考量。
“父親。”蓀歌大驚失色。
她知曉,伍子胥從未息過殺勾踐的心思,也從來都沒有相信過勾踐是真心實意的投降屈服,也從來沒有質疑過他自己滅吳者必越也的判斷。
可,這些時日以來,伍子胥已經潛移默化的被她影響,鮮少在夫差麵前疾言厲色了。
可父親現在的心緒起伏如此劇烈?
難道……
吳王夫差口中的隱居之地是……
是父親午夜夢回驚醒後都會悵然若失的地方嗎?
父親是在擔憂孫武!
想清楚其中關節的蓀歌歎了口氣,若想壓製範蠡,又何須如此。
她的父親此舉,一方麵,是關心則亂想護孫武,可另一方麵依舊在為吳國著想。
伍子胥這個人,太強迫自己了。
想對得起先王,想對得起舊友,想護住唯一的兒子,卻總在逼自己。
吳王夫差眼神中閃過不解,伍子胥這個老頭子又發什麼瘋,在口出什麼狂言。
越國,又豈是那麼容易被徹底剿滅的。
就算費時費力把越國剿滅,想越民誠心歸順也是難於上青天。
再者說,他實在無心滅越。
越國投誠,那他就有更多的精力北上。
吳王夫差的目光不斷在蓀歌和伍子胥之間打轉,似是想不通事情的走向為何會稀裡糊塗發展成這樣。
他自我感覺,他的打算還是可圈可點的,伍子胥卻還是不滿意。
“吳相國,切莫說那意氣用事破壞兩國和盟的狂悖言論。”
“倘若王上真應允了你,吳國在各諸侯國眼中不就成了出爾反爾無信無義,王上更是聲名掃地。”
“相國還真是年紀大了,腦子越發不清醒了。”
伯嚭立誌不放過任何一個打壓伍子胥的機會,也不放過任何一個討好吳王夫差的機會。
伍子胥冷冷道“年紀大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真有一句話說對了,我腦子確實不夠清醒,清醒的話,當年也不會心生惻隱自以為同病相憐向先王闔閭舉薦你,更不會在當年伐楚你犯下大錯連累吳國士兵喪命時替你找補,更不會連你是個吃裡扒外恩將仇報貪生怕死賣國求榮之輩也看不出來。”
“越國的太宰大人,你聽清楚了嗎?”
“吳越世仇,吳國大業,怎就在你眼中比不得所謂的名聲重要了。”
名聲?
他若是顧念名聲,當年也就不會掘墓鞭屍了。
在他眼中,有仇必須得報,斬草必須得除根。
至於一時的名聲,能抵得過吳國的社稷,先王的遺願嗎?
“恕我伍子胥眼神不好,竟看不出收受越國賄賂,處處護佑越國君臣,排除異己的太宰竟是顧惜名聲之人。”
伍子胥一番冷冽如高山寒風的話,讓大殿內陷入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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