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謝心裡,被這“正好三個人”的想法一攪,那些起初沒當回事如今卻覺得隱隱約約的異樣、曾經丟下的疑惑、一直以來的不甘心,像無數泛起的沉渣,攪得他一顆心浮浮沉沉,似乎有一條線在牽著他勾著他,不能不去回想,不能不去思量。
他走開兩步,狀若無意地四處張望,捎帶著也好與阿海拉開距離。太近了他看不出,站遠一點,也許才能好好再打量一下這個相處了一個月的夥伴。
這個小子油光滿麵,抽著蒜頭鼻子,眼睛骨碌碌地也在四下看,他像修煉者嗎?
是不太像,可正好三個人,又都在去穀口的路上,也太巧了……
怎麼每次他動了猜疑心思的時候,阿海都撞上!
想到這裡,楊謝又將目光投向阿海姐姐那邊。
小路兩邊都是農田,農夫也去看熱鬨了,一畦一畦的綠色令人舒心,卻沒人看管。
九兒大概是走累了,靈活地跳到田壟上就地坐下,還拉那個少年戚大也坐下歇息。
兩人不知笑著說了什麼,楊謝看他們的口唇張合,似乎是在說:“快結束了!”
他們也盼著大集結束麼?這是修煉者的想法麼?我怎麼就沒盼著?我巴不得大集的時間越長越好,好讓我有多點機會掙錢掙靈石。
楊謝不由自主又往前兩步,緊盯著九兒與戚大。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卻見那九兒順手在地裡拔出一根白蘿卜,就著水渠裡的水蕩了幾下,小手甩了甩,開始剝蘿卜皮了!
剝完蘿卜皮,她遞給了戚大,自己又拔起一根蘿卜,洗剝乾淨了,“哢哢”大嚼起來。
兩人都是眉飛色舞,指著遠方的菜地,又看看手上的蘿卜,顯然對順來的蘿卜很滿意,他們嚼著蘿卜晃著腳,動作熟練自如,坐在田頭毫不違和,似乎就是與這天地田壟一體。
楊謝失望地閉上眼睛,他是被什麼樣的豬油蒙了心?盯上這幾個!這典型的鄉間少年,絕無可能是修煉者了!
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其他人身上找找機會!
他一抬頭,看到阿海正鬼鬼祟祟地跟在兩個人後麵,探頭探腦地瞧,很顯然是在找修煉者。
楊謝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什麼眼神?這兩個都是讀書人,白白嫩嫩秀秀氣氣,眼神清淺文弱,哪裡會是修煉者?
可是又一想,那五個未露麵的修煉者,不就是因為毫無嫌疑,才能順利地混跡在凡人裡?
也許,他覺得不可能的,就是極大的可能呢!
手掌一痛,一時心裡紛亂如潮,楊謝停在原地不知該往哪邊走。
阿海已經看到了坐在田地裡的九兒和戚大,一路大呼小叫地跑過去,聲音裡透出輕鬆愉悅。
楊謝盯著阿海,阿海指了指穀口方向,嘴裡說著什麼,大概是說的“快過去”之類。
這小子剛剛不是不太願意去看熱鬨麼?
他不是給他姐帶了點心麼?怎麼一見麵沒拿出來?
楊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雞蛋裡挑骨頭,他現在看什麼都會懷疑。
他低頭看了看手上包紮的白布條,透出隱隱的藥香。他常年動刀,容易割到手,普通止血藥也是認識的,可這藥的氣味卻是不同,明顯是精製過的。
來時匆忙未曾起心,此時卻是覺著不對來。
這可不是常見的金創藥,從掌心的痛感來看,此藥真有解毒之效,愈傷奇快,九兒即使淘到了這樣的好東西,怎麼會隨意交給阿海?阿海在廚房燒火,最多是被燎個水泡之類,用不上啊!
他記得那個九兒攤位附近幾家都是賣山貨或礦石的,怎麼會有這樣的藥膏?
能隨便拿出這種藥膏的,會是個普通廚工嗎?
還有,阿海發現他手受傷時的反應,也太麻利了點,不像是笨拙的農家少年……
“咚咚咚……”
一陣鼓聲響起。
“一通鼓了!”
“三通鼓後穀主就要敲鐘了,沒多久了!”
“得占個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