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想撕碎仇人,又本能地知道那是毫無可能的自殺行徑。
這種劇烈的拉扯,讓他英俊的臉龐瞬間扭曲額角有一條條青筋暴起。
宗慎平靜地看著紮希德眼中翻湧的風暴,沒有任何閃躲或辯解。
他仿佛在看一幅早已預見結局的畫。
“魔鬼?或許吧。”
宗慎的聲音依舊是那種平淡,卻像重錘敲擊在紮西德的心臟上。
“你父親的死是事實,我終結了他的生命。”
這句話如同冰錐刺入紮希德的心臟。
讓他身體劇烈地一晃。
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所有的僥幸、所有的迷惘都被這直白而殘酷的承認擊得粉碎。
他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彌漫口腔,幾乎從喉嚨裡發出野獸受傷般的低鳴。
半晌之後。
紮希德半跪於地,因虛弱和忿怒而喘息。
他眼中布滿血絲:“你殺了我的父親……卻又要救我?”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困惑:“你到底想做什麼!”
宗慎話鋒一轉,目光如鷹隼般盯住他。
“你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做……什麼?”
紮希德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是被憤怒和悲傷嗆住的哽咽。
“回到金不落皇城,坐上你該坐的位置。”
宗慎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龍教主正在城外逡巡,如同貪婪的鬣狗。”
“神賜大主教烏德重傷,城中忠誠於你們的半神倒下一半。”
“城內人心惶惶。”
“你叔叔塔克此刻隻怕也在焦頭爛額,甚至……自身難保。”
“沒有你及時回去穩定局麵,金不落皇城,這座你父親付出了無數心血的巨城,你阿尤布家族數百年的基業,用不了幾天,就會被各方勢力…分食殆儘。”
“包括你父親的死,也可能被安上各種不堪的汙名。”
宗慎每說一句,就像在紮希德心裡釘下一根冰冷的釘子。
他描繪出了金不落那觸目驚心的險境。
這比單純的複仇衝擊更具分量。
那不僅是仇恨的對象,更是他必須肩負的責任,是家族的榮譽,是數千萬子民的未來。
他作為繼承人的身份和責任感,在此刻被殘酷地喚醒,與他個人滔天的恨意激烈碰撞。
“我……回金不落?”
“讓你這個殺害我父親的仇人逍遙法外?然後看著你毀掉的一切!”
紮希德的聲音充滿了撕裂般的痛苦和強烈的譏諷。
他幾乎要被這荒謬的提議逼瘋。
“你現在能做的,是向我揮拳。”
“然後…讓你的所有忠誠隨從,你的理想,你的責任,你家族的榮耀,都隨著你的拳頭一同被埋葬在這荒蕪的鹽堿地上,毫無價值。”
宗慎的目光掃向紮希德。
他帶著一種洞察一切的深邃。
“你身上的枷鎖,不隻是鹽晶,是選擇做個被仇恨蒙蔽雙眼的匹夫,還是一位肩負責任走出困境的親王?這決定了無數人的生死命運。”
“若不是我解決掉了阿尤布親王,你或許終身都沒有機會能抒展抱負,隻會在未來的某一日戰死在荒蕪之地中。”
“而你的父親阿尤布親王,則會另立繼承人。”
“你比我更清楚,你的父親不愛你。”
“在他眼裡,你和其他子女的區彆僅僅是因為你是長子。”
“你擁有著法理上的繼承權,所以父親隻能勉為其難的將你視為繼承人來培養。”
“如果他真正在乎你,就不會允許你前往。”
“所謂的曆練隻是個笑話,尤其是讓你來這裡帶兵打仗更是個天大的笑話!”
“或許你明白,在金不落皇城領主最重要的並不是會打仗,明明有許多精明強乾的將領可以差遣。”
宗慎微微俯身,湊近被痛苦包裹的紮希德,聲音低沉而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他殺人誅心的接著補充道。
“所以,你父親的心臟,是為了結束某種肮臟的腐朽而停止跳動的,某種意義上,那是解脫!”
“至於我?”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弧度。
“我是混亂,也是契機。”
“抓住我,或者利用我帶來的混亂建立你的秩序。”
“我知道你已然覺醒,腦海裡有個聲音會不斷的蠱惑你。”
“所以選擇權在你。”
“是臣服於我,還是帶著你忠誠的部下一起死在這裡?”
他直起身,不再看身體劇烈顫抖的紮希德。
原地紮希德閉上了眼睛,緊咬著牙關,鮮血從嘴角滲出。
他身體裡的兩種力量在瘋狂撕扯。
一邊是對父親血海深仇的刻骨銘心,恨不得生啖仇人血肉。
另一邊是冰冷沉重的現實——家族的重擔、金不落岌岌可危的未來,以及……宗慎那語焉不詳卻精準說中了他心中痛點的話語。
連他也不得不承認,宗慎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
父親的強勢和虛無縹緲的繼承權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即便阿尤布親王一直都稱讚他是個熱心腸的善良孩子。
但卻從來沒有正麵自豪的宣布他是繼承人。
若不是阿尤布親王的強勢,他當初也不會選擇來到北方。
說實話,當時他做出這個決定並非是為了鍛煉行軍打仗的能力。
而是單純出於賭氣和逃避的心理。
死寂持續了仿佛一個世紀。
最終,紮希德的肩膀垮塌下去。
緊繃的脊背仿佛被無形的重擔壓彎。
他沒有再看宗慎,也沒有去看自己心碎的部下,隻是用一種嘶啞、疲憊到極點,卻又帶著一種被冰封的決絕的聲音說道:
“你說得對。”
“我…願意向你臣服。”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灼燒他的喉嚨。
“但!”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宗慎,眼神中痛苦與仇恨交織,卻最終被一種冰冷的、暫時妥協的火焰取代。
“未來終有一天,你我之間,必有清算之日。”
“記住今天的話!”
宗慎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仿佛這一幕早已在預料之中。
他甚至微微點了下頭。
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平淡。
“歡迎加入。清算的事,等你有資格站在我麵前再說吧。”
他揮手間,那些束縛他的鹽晶枷鎖和沙塵鎖鏈無聲地化為齏粉飄散
宗慎看到了他臣服的提示。
還得到了一個成就【覺醒征服者】
忠誠度極低,可以說是瀕臨叛變線。
這家夥的反噬或許會比自己想象中來得更快。
但是不要緊,再快也快不過宗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