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城要塞修道院。
這座要塞堡壘占地麵積極廣，覆蓋了奎屯一號衛星地表的三分之一。目前建設進度已經接近尾聲，九期工程全部落成以後，鐵浮屠戰團的要塞修道院就算是完工了。
此時，兩個工人正在沿著要塞最外圍的高大城牆散步，兩人都身穿著RIG防護服，證明他們是鐵浮屠戰團的戰團仆從。
恒星剛剛落下，夕陽把天空映照得通紅，並和天幕中的巨大行星構成了一種獨特的景觀，行星表麵是斑斕的風暴雲層。
兩個工人正談論著天空中的景色，收回目光之後赫然發現：一個身形高大而佝僂駝背的半人半蛇金屬怪物站在自己麵前！
“你們好啊，人類。”
歐瑞坎發出了鳥類般的怪笑。
還沒有等兩個戰團仆從反應過來拔出腰間武器，時間術士大手一揮，無數飛蠅般的黑色小點出現在了兩個戰團仆從眼前。
兩人瞬間僵立原地。
就像被施加了定身術。
片刻之後，兩個戰團仆從漸漸恢複意識。他們有些疑惑地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站在原地不動，聳了聳肩撓了撓頭，兩人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歐瑞坎的身影早已經消失了。
兩個戰團仆從也完全不記得，剛才有一個金色頭冠的人麵金屬怪蛇站在麵前。
……
一片荒蕪的小行星帶中。
一艘造型古怪的戰艦藏在這裡。
鐮級收割艦，黃道之怒號。
這片荒蕪地帶距離奎屯死亡世界億萬公裡，遠遠超出了星際戰士戰艦的巡邏範圍，但這絲毫不會影響時間術士遠程操控。
鎖心聖甲蟲通過次元波束來與死靈控製者聯係，這些信號通過維度間的裂隙傳播，跨越了無垠的虛空，使受害者的心智被間接地把玩在遙遠距離外的某個意誌手中。
歐瑞坎把他從塔拉辛那裡偷竊來的鎖心聖甲蟲全部散播進了要塞修道院，他下達的第一道指令就是“擴散”。這些納米機械甲蟲悄無聲息地侵入了一個又一個的人類大腦並且牢牢盤踞其中，仆人、技工、廚師……通過這些被控製的人類，雲中城要塞修道院的基本布局很快呈現在了歐瑞坎的麵前。
塔拉辛的小玩意兒還挺好用。
黃道之怒號的艦長室內。
歐瑞坎端詳著麵前的全息投影。
宏偉的地上建築加上遼闊的地下空間，這座星際戰士堡壘比他想象中的更大，也比他想象中的更複雜。然而，這片全息投影中的一些地方依舊還是一片空白，那些是凡人禁止涉足的區域。通過這個全息投影，時間術士根本無法找到星神碎片藏在哪裡。
這是可以預見到的情況。
那個名叫“青山·可汗”的星際戰士既然可以通過他的方式捕獲星神碎片，顯然他也一定程度了解那是什麼東西——雖然他的膚淺認知很大概率不如太空死靈深刻，但他不太可能會讓普通凡人接觸得到那個東西，甚至這些凡人應該都不知道星神碎片存在。
要塞一些神秘的區域和房間。
隻有星際戰士才有資格進去。
“嘗試控製一個星際戰士。”
歐瑞坎很快下達第二道指令。
……
雲中城要塞修道院，生活區域。
一名星際戰士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桑拿區光腳走了出來，身上披著一件棕褐色的對襟坎肩長袍，穿過石質拱門漫步走進高聳穹頂下達另外一個區域，牆上是落地的鏡子，還有幾個戰團仆從恭敬地等候在這裡。
星際戰士在一個寬大的皮質椅子上麵坐了下來，胸口尚攜帶著訓練結束後的喘息，裸露的皮膚上還有剛愈合的粉紅傷疤。
“要為您修整儀容嗎，大人？”
一個戰團仆從站到身後問道。
星際戰士點了點頭。
戰團仆從“嘩啦”一聲麻利地把圍布罩上，拿出了鋒利的剃刀和剪刀，並把泡沫均勻地塗抹在星際戰士下巴冒出來的胡茬上。星際戰士調整呼吸，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隨著戰團仆從開始專心致誌地刮起了胡子，一些微不可察的黑色細小顆粒從他的耳孔裡麵鑽了出來，順著他的脖子、肩膀、胳膊、手臂，一路來到手指末端的刀片上，爬上星際戰士的臉頰又鑽進了耳朵裡麵。
星際戰士原本正在閉目養神。
忽然眼睛猛地睜開瞪得老大。
下一秒鐘，星際戰士揮手打飛戰團仆從手中的剪刀和剃刀，從椅子上轉身站起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將他整個提到了半空中。
“你他媽的乾了什麼，叛徒？”
星際戰士瞪著戰團仆從怒聲質問。
……
“啊……操！”
黃道之怒號鐮級收割艦的艦長室裡，歐瑞坎煩躁地揮手拍熄滅了全息投影。
鐵浮屠戰團星際戰士體內居然存在某種納米機械病毒，這種納米機械病毒檢測到了鎖心聖甲蟲的存在以後，迅速從身體各處聚集起來摧毀了侵入體內的鎖心聖甲蟲。整個過程就好像是，納米機械的病原體遇上了納米機械的白細胞，被消滅得異常乾脆。
這個情況大大出乎歐瑞坎的預料。
“人類竟然還有這種科技？”
歐瑞坎覺得自己似乎小看了對方。
然而最糟糕的情況甚至不是這個。
歐瑞坎透過其他被感染者視角可以看到：此時整個要塞裡麵紅光閃爍警報大作，防禦機關開始運行起來，全副武裝星際戰士正在從各個通道裡湧出……人類已經被驚動了，他們將會全麵提升警戒等級，之後無論采取什麼手段，入侵難度都會成倍增加。
一個身穿精工動力盔甲的星際戰士從黑暗的通道裡麵緩緩現身，他的肩甲上麵有華麗的九頭海蛇浮雕，猩紅目鏡冷冷盯著被掐住了脖子舉在半空中的歐瑞坎……不，他盯著的是那個戰團仆從，但是歐瑞坎隱隱有一種感覺，對方盯著的人似乎就是自己。
既然如此……
歐瑞坎手指撫摸頸邊的掛墜鏈子。
“時間回溯。”
……
雲中城要塞修道院，生活區域。
星際戰士在一個寬大的皮質椅子上麵坐了下來，胸口尚攜帶著訓練結束後的喘息，裸露的皮膚上還有剛愈合的粉紅傷疤。
“要我為您修整儀容嗎，大人？”
一個戰團仆從站到身後問道。
星際戰士點了點頭。
十分鐘後，星際戰士睜開眼睛，對著鏡子摸了一下自己刮得乾乾淨淨的下巴和臉頰，還有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寸頭，滿意地點點頭，起身拍了一下身後戰團仆從肩膀：
“謝了，湯尼。”
“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大人。”
戰團仆從恭敬地送離了星際戰士。
確認星際戰士已經離開這座大廳，這名戰團仆從轉身麵對其他戰團仆從說道：
“找到青山·可汗在哪。”
……
奎屯一號衛星。
鐮級收割艦的無慣性引擎的功率全開，短短幾分鐘內就抵達了這顆巨大衛星附近。對於這個宇宙裡的絕大多數生靈來說，太空死靈戰艦就是這樣毫無征兆突兀出現，這是碳基生物永遠無法企及到的極致速度。
死靈戰艦釋放出了什麼東西。
一道翠綠流光衝入衛星的大氣層。
隨後逐漸化作朦朧的黃白色烈焰。
鬼靈方舟的肋骨狀乘員艙在寒冷宇宙麵前無遮無擋，冰晶在歐瑞坎麵前的兩列毀滅者身上凝結，又在減速過程中被燒為蒸汽。空氣分子在領頭的毀滅者身前壓縮聚集，令環繞方舟船艏的大氣燃為一襲火亮的壽衣，燒焦了前排戰士麵龐和身軀上的塗裝。
歐瑞坎坐在鬼靈方舟中間的操控座上，他的前麵是兩列一共十個毀滅者，五個六印毀滅者和五個蛇式毀滅者。這是歐瑞坎在不驚動複蘇議會的前提下能喚醒的最大兵力，雖然他不指望這些兵力可以攻破那座要塞，但是可以一定程度牽製他們吸引注意。
整整十個毀滅者……
歐瑞坎心裡暗想：
也夠這些星際戰士喝一壺了。
毀滅者並不是死靈武士那種智力低下需要依靠高級死靈來指揮的炮灰兵種，毀滅者具有完整的智力和獨立的人格。隻是這些極端憎恨有機生命體的虛無主義者，在其他太空死靈的眼裡過於暴力瘋狂。很多太空死靈都想重新獲得血肉之軀，毀滅者不一樣，他們意圖“淨化”宇宙裡的所有有機生命。
既然沒有辦法悄悄竊取，那麼歐瑞坎就要硬來了——找到青山·可汗本人，用武力逼迫他交出星神碎片，這是最直接的辦法。通過被鎖心聖甲蟲感染的戰團仆從，時間術士已經獲悉了要塞修道院的大致布局，這為他找到那個星際戰士創造了有利條件。
“你們進攻要塞正門。”
歐瑞坎對毀滅者們下達指令：
“傷亡過大的情況下可以撤退。”
“遵命，大人。”
毀滅者小隊長冷酷地回應道。
……
“青山·可汗在會議室。”
被感染的戰團仆從傳來信息。
“嘶……啪！”
現實伴隨著刺耳的巨響撕裂開來，一股烈焰強光照亮了雲中城要塞修道院的某段陰暗通道，一次簡潔而直接的粗暴傳送。
預言者出現在了通道裡。
幾乎是出現在通道裡的瞬間，歐瑞坎就察覺到了危險臨近，接著便鎖定了威脅——頭頂天花板裡隱藏的一門狼蛛哨戒炮。
自動哨戒炮的沉思者係統的邏輯程序也鎖定了他，在他突兀現身通道裡的兩秒鐘內雙聯激光炮口就射出了兩道赤紅光束。
歐瑞坎將時間倒退了一秒鐘，雙手迅速編織茲坎蘇斯棱鏡法印，將兩道赤紅的筆直激光化為了無害的扭曲光帶飄散開來。
歐瑞坎雙手編織法印的同時，他的明日之杖就懸浮在他的身側。化解了激光的攻擊後，時間術士一把握住明日之杖向上捅去，杖尖輕而易舉地刺穿了炮身外殼，釋放出的電流燒焦了沉思者係統的仿生皮質層。
“異形！”
一個鐵浮屠戰士抱著一門電漿焚滅者從拐角後現身。歐瑞坎再次放慢了時間感知，星際戰士在他眼中變成了定格動畫般的慢動作，手指一點一點緩緩扣下扳機……歐瑞坎分析完後念出了一條等式，環繞著電漿武器的藍色線圈突然變得驟亮，亮得發白。
“轟！”
未等星際戰士完全扣下扳機，他手中的電漿焚滅者就爆炸了。瞬間膨脹起來的電漿氣團將他吞沒，他被爆炸衝擊狠狠撞在身後的牆壁上，然後無力坐倒在地。動力盔甲正麵一片焦糊，盔甲內的戰士生死未知。
歐瑞坎杵著明日之杖抬腳邁過了星際戰士橫在地上的腿，繼續向前走去。忽然，他聽到了一聲虛弱呻吟，預言者停住了。
接著他蹲下來，綠色獨眼盯著星際戰士胸前裂開了的三層複合裝甲，以及裂縫裡麵那些正在蠕動複原中的精密機械構造。
“活體金屬？”
歐瑞坎驚訝地出聲道。
已死之神在下，他居然在一個星際戰士的動力盔甲裡看到了太空死靈的活體金屬？歐瑞坎一時間有些琢磨不透怎麼回事。
時間術士回想起了他在那顆冰雪世界的洞穴裡利用時間法術重現出的那幕畫麵：青山·可汗蠱惑星神碎片，然後使用一個透明正立方體輕而易舉地收納了星神碎片。
這個星際戰士對於太空死靈科技的了解，或許比他想象中的更多得多得多。
歐瑞坎的綠色獨眼裡光芒閃爍。
……
“嘭！”
歐瑞坎一腳踹開會議室大門。
“青山·可汗！”
歐瑞坎使用哥特語高聲說道：
“帝皇的竊賊，交出星神碎片，還有你從太空死靈那裡偷竊來的所有知識！”
太空死靈瞬間就被會議室內所有目光一齊扭頭鎖定，而他也在打量這個寬闊房間裡的情況：青山·可汗坐在長桌末端，身體麵向大門，長桌兩邊則是兩排端坐著的星際戰士，這些星際戰士全都身穿精工動力盔甲，右邊的肩甲上有各不相同的精美浮雕。
接著，歐瑞坎看到情況發生了變化。
一個星際戰士盔甲縫隙裡麵突然噴出熊熊烈焰，他的腦袋也在火焰之中變成一個燃燒著的白色骷髏。一個星際戰士盔甲縫隙裡麵湧出大量灰白色裹屍布將他全身包裹，兜帽下的目鏡裡麵綻放皎潔白光。一個星際戰士在座位上憑空消失，一個星際戰士抽出腰間權杖，一個星際戰士開始默念咒語……
靈能的氣息。
眾多靈能者的氣息充斥著整個會議室，這是太空死靈最討厭的感覺沒有之一。
“不太妙啊……”
歐瑞坎自言自語地說道。
青山·可汗穩坐原位，歪著腦袋用好奇又疑惑的目光打量著門外的太空死靈：
“預言者……歐瑞坎？”
“時間回溯。”
預感到了局麵對於自己不是特彆有利，趕在這群古怪星際戰士集體動手之前，歐瑞坎毫不猶豫地再一次啟動了時間回溯。
……
“青山·可汗在會議室。”
被感染的戰團仆從傳來信息。
“繼續關注他的行蹤。”
歐瑞坎下達了指令。
十分鐘後。
被感染的戰團仆從發來信息：
“青山·可汗前往了訓練籠。”
……
“嘭！”
歐瑞坎一腳踹開訓練籠大門。
“青山·可汗！”
歐瑞坎憤怒地大喊道：
“帝皇的竊賊，交出星神碎片，還有你從太空死靈那裡偷竊來的所有知識！”
這次情況不一樣了。
這個充斥著各種機關的像個武道場一樣的大型訓練籠裡，沒有其他星際戰士在場，隻有區區三個人類：青山·可汗，還有兩個人類女性。青山·可汗甚至沒有穿戴動力盔甲，他們三人都身穿著黑色緊身薄衣。
青山·可汗和其中的一個人類女性貼得很近，似乎正在指導某種格鬥動作。看到太空死靈破門而入，這三個人都愣住了。
青山·可汗歪著腦袋皺起眉頭打量時間術士，疑惑的表情和他在會議室裡一模一樣，他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