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頂盔摜甲的將士密密麻麻,如山似海。
他們自發的按照各自隸屬的番號排成隊列,無邊無際的充塞於原野之上。
此時天空正下著雪,狂風呼號,他們卻對這嚴寒分毫無畏,各自昂首挺胸,鷹揚虎視。
當楚芸芸的赤金大纛,出現在他們的視野。
這些安北軍的驕兵悍將卻都紛紛麵色潮紅,神色激動的跪伏於地。「安北軍鷹揚都五萬人全員在此,參見總帥大人!」
「安北軍橫野都四萬三千人在此,參見總帥大人!」「安北軍驃騎都三萬二千人在此,參見總帥大人!」
「吾等恭迎總帥!願為總帥大人效死!」
「得見總帥歸來,末將死而無憾!」
「安北軍是總帥的安北軍!吾等追隨總帥,萬死無悔!」
三十萬甲士的山呼聲,還有他們身上甲片的撞擊聲,這磅礴音浪彙聚如雷,震徹雲霄,搖山震嶽!
他們眾誌成城,以至於所有三十萬人的氣血彙聚在一起,如同一根巨大金柱般上衝天際,一連衝開七層雲霄!
昔日秦沐歌繼承父職,形勢極度窘迫。她的征戰之路,就是從安北軍開始。
當時幽極二州諸軍,唯有安北軍中一部分她父親秦鐵軍留下的舊部,願意聽她號令。
之後秦沐歌逐漸打開局麵,掌控安北軍長達十二載。她百戰百勝,橫推北域,從無敗績。
安北軍對秦沐歌的敬崇也無以複加,以至於這八十七萬軍馬從上到下,都充斥著秦沐歌的私人印記。
秦勝接掌安北軍,能夠排擠清洗秦沐歌麾下眾將,卻洗不去基層的將士。而此時在大營之內,上千位安北軍將官都神色黯然。
在秦沐歌到來之前,他們已極力的,鎮壓異己,穩固軍心。可這都毫無用處。
秦沐歌歸來的消息還是傳開,在某些人的暗助下,僅僅半個時辰就已傳遍各部。這安北軍大營瞬時山河色變。三十萬將士悍不畏死,將嚴酷軍法置於不顧,堅持出營迎候。
這些將官中的一部分已經準備離去,他們自知自己必定在秦沐歌清洗之列。他們無力與之對抗,也不願被拘押管控。
卻也有許多人留了下來。
他們自問能力尚可,精通軍略,且與秦勝關聯不深,而「鎮北大將軍」正值用人之際。
隻要他們願意與秦家切割,熬過鎮北大將軍的甄彆,定可恢複軍職。
追隨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霸武王殿下,不比跟著那些植黨營私,任人唯親,甚至吞沒軍資的秦氏族人強?
不久之後,在鐵壁山脈某處,秦奉先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此時他不在自家的「天雲山」,而是在另一座無人山內。秦奉先要聯絡秦家眾人,勢必要暴露行藏。
他不願放棄自己在「天雲山」的壇壇罐罐,就選在了此處與秦家眾多族老會麵。秦奉先萬沒想到秦沐歌會下如此大的決心。
這是寧願將北地三百五十萬邊軍推倒重塑,也要將秦家的族人舊部全數清洗,排除在邊軍之外。
秦奉先更低估了秦沐歌在邊軍中的威望。不!
是低估了秦沐歌與楚希聲二人的聲威。
隻是一個秦沐歌,還不足以讓許多中上層的將官對秦家倒戈。
然而加上一個楚希聲,許多四州邊軍的將官卻願意隨這二人搏一搏,對秦沐歌鼎力支持。
在他們心目中,戰無不勝的霸武王,加上所向無敵的無極刀君,就等於改朝換代!
秦沐歌這邊不如意想也就罷了,秦奉先在秦夕顏那邊也遭遇挫折。
他沒能夠如預想的那樣輕鬆取回「歸一源鐘」,讓自身的戰力達至極盛。秦奉先的眸色黑沉。
如果不是超品武修與凡人聯係過於緊密,可能會增強自身的劫力強度,他昔日絕不會放棄秦氏家主的身份。
今日他也不會遭遇這般的窘境。「老祖,
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
說話的是一位濃眉大眼的老者,也穿著一身黑甲。
他名叫秦業,正是不久前聯手阻攔楚芸芸前往安北軍的秦家族老之一。
他麵色悲苦:「當今天下,也唯有老祖你能阻止秦沐歌那孽障。若再任由這肆意妄為下去,我鐵山秦氏還能剩下什麼?豈非與滅族無異?」
在場的其餘五位秦家族老,也紛紛朝著秦奉先拜服。秦家的族老還有八位,此處卻隻來了六人。
「我實未想到這孽障如此心狠,竟敢對族親痛下殺手!」「還請老祖出手,剪滅此獠!」
「老祖!這在一日,我秦家一日不得安寧。」「以老祖之能,定可撥亂反正!」
「行了!」秦奉先卻沉著臉,一聲輕哼。
「秦沐歌武力強絕,當今天下除非是神靈出手,或是糾集六位以上的超品合力圍殺,否則她在凡世無人能製。即便問銖衣,獨孤守這樣的蓋世強者,也不過能勉力將之壓製而已,並無誅殺之力。
我如今正與朝廷接洽,也在聯係諸神,尤其是當初圍殺秦沐歌的三位神靈,不過這都需要時間。這段時日,你等不妨暫時隱忍,避免與她正麵衝突。」
秦奉先說到這裡,敏銳的察覺到這幾位族老眼中滋生的不滿之意。
秦奉先能猜到這些人的想法。
當初是他出麵糾合眾人,對秦沐歌施以暗算。
如今秦沐歌死而複生,開始反噬眾人,秦奉先卻無可奈何,他們難免生怨。
以北地現在的局麵,再等個幾日,鐵山秦氏在邊軍的力量就得被清洗乾淨,怕是一點都剩不下來。
秦奉先不由暗暗冷笑,殺意翻滾。
當初這些人受不了朝廷與三大神宗的聯手逼迫,為保住自家的產業,保住自家子弟的性命前程,在族中聯手逼迫秦鐵軍將秦沐歌召回。
這樁事,可不是他秦奉先指使的。
秦沐歌如果專修無相功與睚眥刀,他也不用擔心自己的「歸一」血脈被秦沐歌取代。
這些人更不可能被他說動,參與咒殺秦沐歌,通過他們之間的血脈聯係,將毒咒送入秦沐歌體內。
秦奉先麵上卻毫無異色:「放心,也就是兩三個月的時光,不用等太久。「兩三個月?」
那是一位坐於左側的老者。
他一身黑甲,背負雙刀,名叫秦用。
不久前他首先出手,阻攔秦沐歌,卻幾乎被秦沐歌的刀罡斬殺。
他聞言眉頭大皺:「老祖先前不是說秦沐歌正在驅除毒咒?她的力量正持續恢複,兩三個月後,秦沐歌的戰力,怕是會再入近神?」
秦奉先笑了笑:「沒那麼快,那神毒出自於「萬毒之主」神若魍,神咒則是「咒魔主'親手煉成,豈同小可?她身上的毒咒,越到後麵,越難拔除。三個月內,她絕無法恢複到近神層次。」
他搖著頭:「所謂欲速則不達,我們越是麵臨強敵,越要穩重自持。如果沒把握將之拿下,絕不能貿然出手。必須準備周全,務求雷霆泰山之勢,一擊成功。當然,這三個月內,我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你們可有什麼想法?」
六位秦家族老聞言,不由一陣麵麵相覷。
其中一人皺著眉頭道:「如果不與秦沐歌正麵衝突,我們能做得不多。唯有儘力聯係諸軍,各部邊軍雖臣服秦沐歌,內部卻還有許多心向我鐵山秦氏與朝廷之人。
再就是地方官吏,看能否在錢糧上施以打擊。三百五十萬邊軍,每日消耗錢糧無算,秦沐歌一旦維持不住,必定軍心喪儘!」
鐵戟無敵秦奉先不由唯一頷首:「此為良策!我們可以儘力而為。」
他心裡卻不以為然。
秦沐歌不愧是戰無不勝的名將,她北上之後做的第一樁事,並非是去收服諸軍。而是從無相神宗借人,又手諭幾大親信舊部,強行接管四州的所有糧倉庫房。想必秦沐歌的下一步,就是清洗四州官員。
最多三日,朝廷信用之官怕是一個都留不住。
秦沐歌在北地根基很深,她能找到足夠的人才助她治理地方。秦沐歌沒有,無相神宗也儘可提供。
鐵戟無敵秦奉先語聲一頓:「不過隻是如此還不夠,各位是否還有其它良策?」眾人聞言卻一陣沉寂。
直到片刻之後,坐於眾人最下手的一位族老秦度驀然一咬牙:「為今之計,隻有在嚴州與她較量。隻需我等牽製住秦沐歌的兵鋒,等到朝廷擊退極東冰城,騰出手來,必可輕而易舉,將秦沐歌這平定!」
他目如幽火,看著諸人:「這個時候,你們還在猶豫什麼?真以為軍中那些人還會聽我們的?此時唯有破除秦沐歌戰無不勝的神話,才能讓那三百五十萬邊軍知道好歹。吾等必須不擇手段,哪怕借助巨靈之力,也在所不惜。」
幾人沒有說話,麵色卻猙獰起來,眼神也漸漸堅定。
「借助巨靈之力,也不是不行。與巨靈勾結雖是大忌,然而吾等為天下蒼生,神州百姓的安寧,何惜與虎狼為伍?然而楚希聲的睚眥刀力敵萬軍,我們要在嚴州擊敗秦沐歌,隻有用遊擊戰法。
問題是嚴州全是高原地貌,以巨靈高達數丈的體格,目標太大。且他們速度雖快,卻無法持久,轉進遊擊起來怕是有點困難。」
「巨靈不行,還有嚴州百族。他們累世累代在高原生活,不但熟悉地形,也更善於在山地行走。」
「還有朝廷,雖說朝廷正在平定極東冰城。然而秦沐歌一旦成勢,禍患不下於極東冰城。天子不能一點力都不出。
「其實我等無需直接出麵,隻要聯絡不周山即可。我秦氏故舊眾多,可準確掌握秦沐歌部下諸軍的行蹤。」
「還得想辦法將秦夕顏逼出無相神山,必須取回歸一源鐘不可。老祖有歸一源鐘在手,又何懼秦沐歌?」
秦奉先聽到這裡,不由唇角微揚。
不過他隨即望見自己左手邊的秦用眉頭深鎖,一副憂心忡忡的神色。他眯了眯眼,隨後笑著詢問:「怎麼?用兒為何事心憂至此啊?」
秦用心頭一凜,隨即苦笑:「老祖,我在想半日之前,秦沐歌明明可以把我們全數拿下,卻將我們放走,這或是彆有用意。」
「你是擔心她對你們欲擒故縱,有意縱容?」秦奉先忖道這也不是沒可能。
這其實更符合秦奉先對秦沐歌秉性的認知。
秦奉先隨即失笑:「那又如何?如果她真有這樣的打算,那就是愚蠢之極,自取滅亡。
這一場嚴州之戰,不但有我鐵山秦氏參與,不周山與諸神的祭司,也勢必會全力資助嚴州諸族,可謂是天時地利與人和俱在我方。
與之相反,冰州邊軍清洗之後骨乾儘失,軍心動蕩。秦沐歌沒有任何勝算,她不會再有任何機會對你們報複。用兒你何懼之有?」
秦用聞言一怔。
他不安的心緒,頓時稍稍平緩。ps:好饑渴啊,好想要要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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