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驤是一位合格的總督,至少相對於目前的青帝國高級官員來說,他屬於少數實乾派,撐起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國家。
雖然大晚上的淩晨四點)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手中還沒有任何確切情報,但他依舊做出了當下最好的選擇。
放棄城防及一切部門,隻防守直隸總督衙門和炮台。
直隸總督衙門還在,天津名義上就還在青帝國控製之下;炮台還在,對外證明天津的抵抗力量還在。
雖然隻是垂死掙紮,但是俗話說得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畢竟他手裡就這麼點兒力量,還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至少沒有第一時間逃跑不是?比載灃派出去的滿貴好多了,要是換個載灃派係的總督,電報還沒發,人已經踏上逃離的火車了。
九月七日,淩晨四點五十分,天津直隸總督衙門向周圍各軍及中樞朝廷發出求援電報,但是各方麵都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這個點兒不尷不尬的,電報局的人在打瞌睡,各軍鎮統製早就睡下了,士兵也正在美夢中。
在大城打醬油的北洋第三鎮是第一個行動的。
開玩笑?天津衛可是北洋的老巢了!李大人擔任北洋通商大臣以來,足足在天津衛呆了三十年,後來的繼任者也都在天津衛辦公。
家都沒了,第三鎮還不能反應快點?
一陣雞飛狗跳,九月七日上午八點左右,第三鎮騎兵團攜帶少量輜重,風風火火的出發了。
可他們不知道,僅僅過去三個多小時時間,天津衛已經易主了,這注定是白跑一趟。
…………
“軍門大人,攏共收攏了一千餘人,趁著南華還沒包圍過來,末將已經派人去搬運彈藥糧秣,死守總督衙門……”
“但,南華來勢洶洶,古人雲,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總督大人…”一員小將正想勸楊士驤離開。
“不必說了,老夫自有考量,若事不可為,本官自有打算。”楊士驤揮了揮手,隨即不在說話。
不過這也代表了一種態度,小將拜了拜,退了出去。
楊士驤閉著眼睛,回想著過去。
二十六歲,中進士,任翰林院庶吉士,妥妥的清流。
四十歲,被李老大人看中,短短數年,直隸通永道——直隸按察使——江西布政使——山東巡撫。
兩年前,四十七歲的楊士驤便署理了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天下第一督。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他效仿袁大人,有朝一日入軍機,或者入未來的新內閣,都是妥妥的。
“可惜…可惜啊!”楊士驤歎了歎氣。
丟城失地,這個汙點可不容易洗刷,有這個汙點存在,他是入不了中樞的。
轟隆隆~
響雷一樣的爆炸聲驚醒了正在沉思的楊士驤,他猛的站起來,走到門口,看著炮台方向。
“南華最擅渡海進攻,果然來了啊!”看著炮台方向火光衝天,聽著炮聲隆隆,楊士驤一下子失去了精氣神一般,倚在門框上。
“北洋之軍隊被一調再調,大青的主力集中於山東,天津空虛,都是算計,可憐我卻沒看出來。”
“罷了,罷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不是中樞和北洋鬥爭不斷,朝廷處處防備著北洋,何至於偌大個天津衛連守城士兵都找不出幾個。”
“可笑朝堂之上的袞袞諸公,當縮頭烏龜習慣了……”
楊士驤痛苦的倚在門框上,閉著眼睛。
天津衛重要嗎?不僅是北洋核心,更是北方工業核心,這裡擁有對青帝國來說彌足珍貴的天津機器局,規模僅次於江南製造總局,還是京師門戶。
即便和平時期,這個地方也有上萬守軍,還不算炮台守軍。
但是現在,卻隻有不足五千之數可以調動。
青帝國沒兵嗎?
有,多的是,不說南線圍剿南華的六個鎮,也不提半天就能到的山海關北洋第四鎮。
單單京師周圍,就還駐紮著新建八鎮中的四個鎮加上,北洋第一鎮——正式名稱為近衛新軍第一鎮。
足足五個鎮,六七萬人馬,火炮軍械齊備,特彆是第一鎮,炮兵團編製是54門製,其餘四個鎮是三十六門製,大炮總數近二百門。
但是,因為北洋和中樞的“默契”,這五個鎮不會駐防天津衛,不管是袁大人,還是載灃,都不願意看到這個情況。
“通知各營,去火車站,天津丟失,皆係我一人之責,望諸位保留有用之身,以待天時。”楊士驤深深吸了口氣,中氣十足的說道。
他想通了,這個官,不做也罷。
被突襲丟了個城,頂多被奪了官職,這是所以漢大臣能接受的底線,生命和自由是沒什麼大礙的。
“喳!”親兵打了個千兒,去傳令和準備馬車去了。
“這天啊!就要亮了,再睡,就起不來咯。”楊士驤搖著頭,回去收拾自己的貼身物品。
什麼都可以不帶,但是那幾本孤品書籍是要帶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