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夢,風平日靜,鳥雀無聲。
方昭笛不同於大部分人的半信半疑,腦海中的精神力讓她無比清楚地知道這一切都是夢,粗糙的可笑,眼中所有東西都被無形的規則束縛著。
編織美夢是嗎?
或許世人會被美夢欺騙,但她不會。
隻是美杜莎被那個男人拖住了,憑借她一個人的力量一時半會也掙脫不開由純粹信仰之力組成的夢境。
她還沒有掌控信仰之力。
女人眼中的寒芒大盛,轉而又是一抹冷笑,隻不過在外人看來是充滿了和善的,一種適應社會的偽裝罷了。
她偽裝的東西不少,老好人但有能力的上司、懂規矩知進退的下屬、以及一隻優雅得體的女人。
除了堅定地拒絕相親以外,她一直是接近完美的存在。
然而今時不同以往,她沒有和往常一樣前去上班扮演老好人。
因為擁有力量之後,衰老也一並褪去了,從而顯得出現在鏡子中女人眼角的皺紋令人無比厭煩。
如此不完美的自己……恐怕也隻有她會接受吧。
方昭笛的視線停留在了懸停的蜘蛛上,不得不承認柳非璽的能耐比自己高,喪屍蛛並沒有恢複自己理智,隻是……柳非璽為什麼不反抗呢。
方昭笛的視線被遠處的柳非璽感知,男人彎腰撿瓶子的動作一頓,又被咪咪追著紙箱撕咬的傻氣逗得發笑。
方昭笛轉念想到一直破壞她計劃的家夥花月,亦或是……夢境對於變異人的控製更高。
但不得不提,大部分的變異人脫離掌控後,讓方昭笛清楚地感知到了個人能力的缺口。
果然還是太弱了!
或許有時候,人與人有差距才會有前進的動力,隨著內心對自己的不滿和厭惡加深,方昭笛能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以恐怖的方式提升。
嗬……
方昭笛的冷笑這次被掩藏在了麵無表情之下。
她驅車前往了福市的郊區,天河福利院,那裡有一位她很久很久都未曾見過的故人。
開車的路上,她思緒萬千。
漫長的人生,前半段在天河福利院陪她等一個不歸人,後半段在福市一路摸爬滾打。
人都說衣錦還鄉,她早已到了可以衣錦還鄉的地位,但是她總是不滿足,總覺得自己處於一個尷尬的位置……沒有完美到讓她能依靠,沒有差勁到要依賴她,沒有理由回去。
每次夜晚的起提議,被白天一票否決,以至於最後總是被迫擱置。
原因太多了……
或許是因為每一次理念碰撞的尖銳導致不歡而散,讓她不敢再見,或許是因為知道了真相——她的仕途有前人鋪好的。
女人是被規訓出來的,而不是性彆導致的,像她……一個沒有被家庭規訓過的家夥,最後也要被迫接受刻板的調教。
思緒總有儘頭,車穩穩停在了天河福利院門口……門前草木依舊,記憶中被砍掉半截的門前樹居然在傷口處發了芽。
方昭笛的指尖感知著樹皮的粗糲,新芽的柔軟,抬頭視線中棗紅色的大門依舊……高跟鞋踩在小小的台階上,記憶中高大的大門早已鏽跡斑斑,方昭笛踟躕了……
今日,夢境之中,適合見一麵嗎?
自己還得體嗎?
近鄉情怯,在最後那一場大吵後,敲門就好像示弱,方昭笛猶豫了……
然而門開了,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看上去分外的年輕,而方昭笛的眉眼與他相似極了,或者說……方昭笛的英氣來源於這個男人。
方昭笛愣住了,男人也是,呆愣愣地站在門口相顧無言。
沉默太久了,方婆婆探頭看見了方昭笛,頓時發出一聲歡呼。
“太好了!笛子回家了,快進來吧,媽今天包了餃子。”方婆婆的聲音從裡麵傳來,她手腳極為麻利地包著餃子,豬肉大蔥餡的,是以前困難時期少有的美食。
方昭笛被男人安排獨自坐在圓桌一方,而他則進廚房幫著方婆婆忙活,顯得格外殷勤。
眼前的視線模糊了,就好像隔著一塊玻璃……方昭笛想抽不知何時戒掉的煙了,或許需要麻痹一下神經,才能讓自己感覺是真實,而不是虛幻。
方昭笛的神情冷了,她被影響到了……
對於自身情緒的完美掌握,能讓她在沉溺之前及時抽身,這讓她躲了不少麻煩。
方昭笛,這是夢。
她告誡自己。
她知道這個男人是誰,離家數年後,她看見了他的黑白照,也繼承了他的編號,按道理來說,這一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他早已死在了過去,哪怕是夢中,也不應該如此鮮活……
那麼,唯一的可能性隻有一個
這是一個針對她的陰謀,真卑鄙啊……花月。
儘管如此,方昭笛反抗這個夢境的情緒也淡了不少,一天而已,美杜莎不在,給自己稍微放鬆下神經又如何。
男人端著餃子,方婆婆拿著碗筷,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一家,隻不過老人中年青年……三代罷了。
方婆婆也有些許局促,“笛子都好多年沒回來了,嘗嘗我做的餃子你們還喜不喜歡。”
男人捧場極了,吃著餃子眼中都是淚,“喜歡,怎麼會不喜歡,做夢都在想你這一口。”
羌笛何須怨楊柳,
春風不度玉門關。
方昭笛吃著餃子,發現味道還是比記憶裡麵的鹹多了,而方婆婆的頭發早就被鹽染白了,真是歲月無情催人老。
但說不出為什麼,也許是年紀大口味重吧,總之她很喜歡這較鹹的餃子,隻是不會表達,隻能吐出一句乾巴巴的“還行。”
一頓飯吃得沉默極了,男人放下碗筷,問了一個冒昧的問題:“這些年,你們母女過得好嗎?”
方婆婆笑眯了眼:“挺好的,你是英雄,留下的遺產夠我們母女吃三輩子了,而小笛子也很爭氣,有出息,從小就不勞累我。”
而方昭笛聞言卻一點笑意都沒有,好?
怎麼可能!
家財一夜散如雪,
divcass=”ntentadv”討米艱難供讀書,
門前雜草日見深,
年年盼一不歸人。
方昭笛的聲音冷得像冰坨子,她看著男人,嘴角是不加掩飾的嘲諷,“好?嗬,我出息之後當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