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依然是一片靜謐深邃的黑夜,但星辰渺茫的光輝卻顯得更加遙遠了。
這是一片孤寂蒼涼的荒野,地平線上燃燒著跳動的赤色火焰,刀劍劍戟,斧鉞錘棍……一件件造型各異的武器如墓碑似的插在紅色的岩土上。
saber持劍立於一望無垠的紅色荒野上。
她的目光掃過這片染血的土地,很多似真似幻的屍骸堆積著,有穿著銀色甲胄的騎士,有麵目猙獰的獸人,有身披綠色鬥篷的戰士,有體型臃腫的巨人……
乾燥的風拂過這片存在於過去,深深烙印於某人心靈深處的戰場,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血腥味,使往昔悲涼壯烈的氣息依舊縈繞不散。
saber不禁有些精神恍惚。
地麵線上一片血紅,放眼所及的大地也是一片血紅。
卡姆蘭之丘景象再次浮現在她腦海中,曾經輝煌的國度淪為廢墟,死氣森森的山丘上,躺滿了一地的屍骸。
這個小世界,這片荒野上的景象刺痛了少女的心。
雖然依舊被稱作『無限劍製』,但本質早己發生了變化,因為他不是“正義的夥伴”,即使最初的夢想也不一樣。
這個固有結界,具現的是雷恩往昔戰鬥過的痕跡。
其中沒有榮譽。
四處充斥著死亡和鮮血,憤怒,仇恨,不甘和不屈凝聚在每一寸土地上。
回過神來的saber已經眼眶泛紅。
她咬著嘴唇,深深凝視著對麵那個身材修長的人影。
他就在站在她的麵前不遠處,醒目的白發隨風而舞,棱角分明的臉龐如雕塑般冷硬,寒冷的星光之下,燃燒的血與火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兩人的目光交錯著,彼此心中都不平靜。
“怎麼,你不動手嗎?”
雷恩淡漠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他輕輕一抬手,上百把寶具瞬間拔地而起,圍繞在身旁的。
破魔的紅薔薇,必滅的黃薔薇,遙遠的蹂躪製霸,無毀的湖光,永久遙遠的黃金之劍,輪轉勝利之劍,乖離劍ea,天之鎖,螺旋劍……一件件雪亮晶瑩的寶具釋放著澎湃的魔力氣息。
這些曆史上有名的武器拱位著他,將他襯托得如同戰神一樣強大無匹。
儘管知道他的能力,可當saber注視著那一件件繚繞著輝光的寶具時,依然覺得有點震撼。
呆毛王陷入了沉默之中,這個固有結界中的景象,以及這一幕令她冷靜了一些,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聖劍。
哪怕最樂觀的判斷,她也不可能短時間內擊敗無銘,頂多自保。隻要他不允許,她根本無法從這裡出去。
關鍵是,她對汙染的聖杯並沒有信心……之前不過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情緒波動。
一陣難言的沉默過後,saber沉聲問道:“無銘,這是……你的固有結界?”
“算是吧,我用它擊敗了rider的王之軍勢,不過這裡風景不是很好,我猜你不會喜歡,本不想展示給你看的。”
雷恩雙手抱胸,清朗的聲音顯得有些飄渺。
這滿地的騎士屍骸,身為騎士王的她一定會聯想到滅亡的不列顛,覺得礙眼吧?
阿爾托莉雅有點失神的看著他,沉默一會兒後問道:“這就是你放棄的理想的原因?”
心象風景,往往具現的是一個人最深刻的記憶或經曆。她從中很容易窺探到一部分他的過往,但是他的經曆似乎糟糕到……
“你不是好奇我的來曆嗎?給你看一部分好了,省得你總是抱怨我很了解你的故事,你卻對我一無所知。”
雷恩緩緩閉上了雙眼,身上湧出起一陣魔力氣流。
‘術式──星空倒影’
往昔重現,過去的景象浮現出荒野上。
一左一右,這是兩處戰場。
荒野上,馬蹄聲由遠及近,慘烈的氣息撲麵而來,金戈鐵馬,硝煙彌漫,咆哮聲不斷……
saber表情微愕,打量著左右兩處戰場。
左側,是一群穿著白色皮甲的騎士,被一群黑壓壓的獸人團團包圍住,敵人的數量幾乎是他們十倍之上。
騎士們在一個手持大劍的男人的帶領下,拔出刀劍,怒吼著向著某一處衝鋒。
戰鬥幾乎一瞬間達到了白熱化,咆哮和怒吼聲不斷,血花混雜著塵土,肢體橫飛,白色的皮甲被染紅……
右邊,則是一群騎在馬上,身披綠色披風的士兵,他們拔出鋼刀,在一位士兵的帶領下,發起了衝鋒!
有淚流滿麵者,有視死如歸者,有怒目圓睜者……不是所有人都無所畏懼,但沒有人選擇後退。
他們咆哮著策馬奔騰,幾乎是自殺式的衝向遠方一個長滿獸毛、十幾米高的巨人,人仰馬翻,碎石鮮血飛濺……
很快,兩場戰鬥就到了尾聲。
saber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一切,拇指攥得發白。
全軍覆沒。
不管是騎士們,還是那些身披綠色鬥篷、戴著奇怪器械的騎兵們,他們都不可避免地步入了毀滅深淵。
左邊的荒野上,晚霞染紅了半邊天,一位位奮勇殺敵的騎士們終究寡不敵眾,他們的屍體倒在了血泊中。
熔岩煉獄一般的場景中,唯有一個年輕的騎士站著。
他的一隻手臂被獸人咬斷,另一隻手臂上也白骨森森。
長刀斷折,失血過多,他竭儘全力撞倒一位獸人,用牙齒拚命咬碎了獸人的喉管,牙齒也隨之崩落,然後臉龐嘴唇上全是鮮血他站了起來。
血色黃昏下,最後的騎士立於戰場中央,周圍數百名獸人如黑色潮水般向他湧來……
而右邊的荒野上,地麵上全是碎石,和血肉模糊的馬匹,以及失去生機的士兵。
一位年輕的士兵靠著夥伴們的犧牲,靠近了長滿獸毛的巨人。
他用刀刃把巨人擊垮後,將隱藏在巨人後頸處的那名敵人拖出,他表情嗜血,瘋狂地將敵人砍成了一堆碎肉!
荒野上變得寂靜無聲,一陣陣清風緩緩吹過這片染血的土地。
最後的士兵孤獨的漫步在死寂的戰場中,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似乎試圖從屍堆裡尋找出一個幸存者,但隻有馬匹瀕死的嘶鳴回蕩著……
左邊的騎士金發碧眼,右邊的士兵黑發藍瞳,中間的魔術師白發黑眸。
雷恩睜開了漆黑的眼睛,左右兩道人影立於他身側。
三個年輕人的外貌特征都不一樣,隻有相似的眼神證明他們似乎是一個人。
兩處戰場很快消失不見。
刀兵遍地的荒野,火焰在燃燒,雷恩和saber立於荒野兩端,在深邃的夜幕下,兩人仿佛隔著星海相望。
saber目光怔怔的看著無銘,卻沒能從他那張淡漠的臉上看出任何情緒。
儘管不是很能理解一些細節,也不知道那是發生在哪塊土地,哪個時空的故事。但她知道,這一切絕非虛假,毫無疑問都是他所經曆過的。
‘僅僅失敗了兩次,你就放棄了?’
‘騎士王,你真敢說啊,什麼叫僅僅失敗了兩次?或許哪一天,你失敗兩次後,會放棄拯救不列顛也說不定。’
回憶起了城堡上的談話,saber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不列顛在她麵前毀滅了一次,她就失去了再來一次的勇氣和信心,試圖讓其他人試一試,假如是兩次……
阿爾托莉雅才意識到,她那時無意之間狠狠地往他最深最痛的傷疤上捅了一刀。
她無法去苛責質問他什麼,她不知道無銘為什麼會有幾段相差甚遠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