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又追七八裡,兩馬愈發近了,宗允兒心中驚慌,此時恰從一個小村中疾穿而過,忽然一個七八歲小兒,從巷陌裡躥出,宗允兒大驚,揮手道:“讓開!”
她不喊倒還好,一喊,小孩兒扭頭看來,隻見一匹白馬風一般衝來,頓時嚇得酥麻了手腳,竟是站在原地不動。
宗允兒若是不減速,以這小孩數十斤分量,一撞既飛,倒也限製不住她繼續逃跑,可是她素來俠義心腸,如何肯讓一個無辜小兒因自己慘死?
一咬銀牙,奮力將馬韁一拉,那白馬頓時人立站起,希律律不滿長嘶,大約知道主人心意,勉強轉了下身軀,側過身子,重重將前蹄落地。
宗允兒這一下陡然勒馬,本來就操之過急,偏偏白馬還轉了一轉身,頓時間重心全無,哎呀一聲驚叫,已從白馬背上高高甩飛,心道糟了,這般速度摔下地,怕不是要骨斷筋折!
當下努力抱頭縮身,團成一團,心道摔斷骨頭,也總比摔碎腦袋要好。
眼見地麵飛速映入眼簾,隻聽蹄聲如密雨,馬來似狂風,忽然腰間傳來一股大力,眼中地麵迅速遠離,再回頭時,隻看見武鬆濃眉高鼻,仿佛天神般的鐵漢麵孔。
微微一失神,隨即察覺,自己正橫在對方馬鞍上。
宗允兒畢竟自幼習武騎馬,至此哪裡不知?必是武鬆策馬飛馳,關鍵時刻,一個蹬裡藏身,把即將重摔在地的自己生生提起。
蹬裡藏身?
宗允兒腦海瞬間浮現出這一招的姿勢——左腳脫蹬,右腳發力踏緊,整個人翻到馬的一側,全靠左臂抓住馬鞍,右手趁機提人。
武鬆的雄偉塊頭,加上自己跌落的慣性,兩股力道加在一起,臂力稍小便難完成!
可是他的左臂不是被我射傷了麼?宗允兒眉頭一皺,側目望去,果然武鬆包紮好的傷口處,鮮血大片溢出,心頭頓時重重一震。
馬蹄聲漸停,那黑馬打著響鼻,停下腳步。
宗允兒盯著武鬆:“你我是敵非友,為何相救?”
這女子的眼神,好生靈動!武鬆和對方對視霎那,呼吸不由一緊,連忙轉開目光,冷冷道:“本想親自打死你的,看你寧可墜馬,也不肯傷那孩童,救你一救何妨!”
宗允兒瞪著眼睛去尋對方目光,武鬆看天看地看飄落的黃葉天際的遊雲。
二人僵持片刻,宗允兒冷哼一聲,滑下馬去,在懷中摸出出一個小葫蘆來,打開蓋子,斜睨著武鬆:“怕不怕我這是毒藥?”
武鬆飛快看她一眼,轉過頭,搖了搖腦袋:“我大哥對你祖翁評價極高,說他是當世罕見的忠臣義士,這等人的孫女,自然不會給我下毒。”
宗允兒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冷聲道:“算你們這些惡人有眼光!”
伸手解開武鬆左臂包紮,藥粉不要錢般往傷口倒去,不多時,鮮血漸凝。
宗允兒抿嘴一笑,撕下素白袍一角,細細替武鬆纏好傷口。
“這是我祖翁以前在江南為官時,和神醫安道全求來的藥,最是靈驗不過。你每隔一天換一次藥,好了以後,不留後症,不礙你使那大笨戟。”
說著把葫蘆遞給武鬆。
武鬆神色古怪,看天看地,縮手不接。
宗允兒瞪眼喝道:“拿著啊!”
武鬆臉孔漸紅,搖了搖頭,吭吭哧哧道:“拿了也沒用,我、我自己不、不會搽。”
心中暗自懊惱:這些不要臉的言語,為何大哥說來便那般渾然,我卻說得這般蠢?
正不快間,忽聽宗允兒低低一聲笑,武鬆忍不住看去,卻見這個小娘不算白皙的麵孔上,也正微微泛著紅暈,那雙靈動的眼睛愈發光彩照人,見武鬆看他,眼神一轉,低聲道:“我倒是會搽藥,不過你大哥要殺我,我回去,便沒了命。”
“不會!”武鬆不假思索。
“會也罷,不會也罷!嗯……”宗允兒低頭想了片刻,忽然道:“這樣吧,你若肯說服你大哥不造反、不濫殺無辜、不荼毒百姓,我就回去,幫你擦藥,等你傷好了我再走,這個買賣,你做不做?”
有分教:女兒乖巧男兒欺,男子老實女子壞。一物必有一物降,你說奇怪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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