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陳望在這個時候,直接跳過了朝廷,將陳鳴派去了河南。
陳鳴雖然能力稍顯不足,此前隻是擔任過營官,但是如今河南局勢還算穩固,倒是可以勉強支應。
比起旁人,對於陳鳴這個一直以來關係都極好的族兄,陳望自然是更為信任。
原先河南鎮的第一師是陳永福統管。
不過改製之後,陳永福的第一師編號被改為了第二師。
原先留守河南守衛黃河的部隊,被改編為了第一師。
河南鎮如今改頭換麵,大部分都是舊軍都被裁汰。
骨乾是陳望當初在河南招募的新軍七營,後續則是從各地新募而來的新兵。
這些新軍並非全無作戰經驗,在長期的進剿之中,已經積累了不少的經驗,見過了不少血腥的戰陣。
“陳永福下第二師,仍守英、霍山區,下轄四個正兵營,總兵力一萬二千人。”
“高謙下第三師,在徐州駐紮,下轄四個正兵英,總兵力也是一萬二千人。”
“河南營鎮,共計三師十三營,不算開封社兵,總兵力有三萬九千人。”
陳功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孫啟運那邊的隊伍已經擴充到了十萬人,青壯有大概七萬人,按照此前的安排,正領兵往南陽府內進軍,汝州府內的大戶地主已經基本掃空,我軍尾隨獲取了大概七成左右的銀錢糧草。”
被他們扶植起來的孫啟運,成為河南民怨的宣泄口,也作為他們手中的利刃,正在為他們掃清徹底統治河南的障礙。
“這部分的糧草輜重,足夠河南營鎮支用兩年左右。”
陳功猶豫了一下,問道。
“如今漢中軍器局的產出,還是隻能供應漢中一鎮。”
“我們要不要放開河南軍器局那邊的權限?”
河南軍器局雖然已經歸攏掌控很久。
但是並沒有和漢中軍器局一樣大力興修水力工程,使用水力鍛造。
所以河南軍器局雖然人數眾多,但是產出並不高。
也沒有生產海誓銃和火炮,大部分的產能都用來鍛造盔甲和普通的兵器。
陳望沉吟了片刻,並沒有立刻回答陳功的問題,而是問道。
“高名衡那邊,有什麼動靜。”
如今河南的軍事幾乎被他一手掌控。
但是河南還有高名衡這個巡撫在。
明廷在河南仍舊很深的影響力,一時半會到底難以根除。
“高名衡現在已經有些不合作的動作,想要接管軍權,收回開封城中的雜造局、軍器局,情報司那邊獲知的消息,似乎是明廷發來了密詔。”
“不過現在開封城中的守軍都是我們的人,他隻能指揮的動下轄的巡撫標營,難以掀起風浪。”
“高名衡十分不滿,幾次嚴令照會,他問……”
陳功說到最後有些躊躇,反而閉口不語,
陳望雙目微眯,淡淡道。
“說。”
陳功吸了一口氣,開口道。
“他問,總鎮是否還是大明的總兵,是否還是大明的臣子。”
陳望目視著前方流淌著的江水。
江風徐徐,浪花陣陣。
過了良久,陳望輕歎了一聲。
他清楚,如今他已經站在命運的交叉路口,與明廷的分割近在眼前。
高名衡是個好官,傳統意義上的好官。
能臣、忠君、愛國。
如果可以,陳望想高名衡能夠一直幫他管理著河南。
但是事實的情況,高名衡終究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在定軍山的時候,結果就已經注定。”
陳望目視著前方,堅定道。
“大勢的洪流滾滾向前,很多時候,人,根本沒有選擇。”
現如今,他已經割據一方,實力足以問鼎中原,影響天下。
但是所有的一切也不會隻隨著他的意誌為轉移。
就算陳望現在想要停下來。
漢中鎮這架轟鳴向前的戰爭機器卻不會停下來。
陳胡兩氏已經堵上了一切,跟隨在陳望麾下的一眾將校也不甘再去過曾經那般豬狗不如的生活,基層的一眾軍民更不願意去過往昔那朝不保夕的日子。
就算是陳望不願,他們也會將黃袍強行加到陳望的身上。
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再優秀的車夫,再強壯的力士,也隻能使得車架稍稍的偏移,方向發生一定的轉移。
但是這輛馬車終究不會停下。
而攔在這輛馬車之前的所有事物,都將如螳臂一般被碾碎!
“放開河南軍器局一切權限,引用水力鍛錘,擴大工匠人數,兩班相倒。”
“河南境內中型以上礦場,全部收為軍用,供應軍器局產出,為河南、湖廣兩鎮換裝提供資源。”
陳望收回了目光,轉身向著身後走去。
牽馬的親衛低下了頭,讓開了上馬的道路。
陳望手扶馬鞍,微微用力,便已是翻身躍馬。
騎乘在赤紅色的戰馬之上,陳望居高臨下俯瞰著周圍的一眾將校。
“諸位。”
陳望舉起了手中馬鞭。
他的聲音並不大,很是平靜,沒有慷慨激昂。
但是一眾近處的將校卻是都能夠聽的清楚。
江風漸急,衣袍隨風飄動,獵獵的鼓動聲在四方響起。
“風起浪湧。”
陳望目光平和,緩緩的從一眾將校的身上掠過。
“功業。”
“興亡。”
“成敗。”
“皆在此一舉。”
陳望放下了馬鞭,沒有再言,隻是撥馬而去。
一眾護衛的甲兵皆是紛紛上馬。
轉瞬之間,轟鳴的馬蹄聲便已經是蓋過了江水波濤翻湧的聲響。
奔馳的戰馬之上,陳望的目光堅定。
他沒有再回望隱藏在濃霧之中那巍峨的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