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穿著的盔甲也與漢中鎮的盔甲大不相同,基本以褐色為主。
富商眉頭微蹙,這樣的打扮的軍兵,他曾經見過,分明就是湖廣西部那些宣慰司中的戰兵裝束,而且看起甲刃和精神,竟和各部土司的親兵相仿。
富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瞳孔不由微微一縮,緊接著神色也是再度一沉。
周遭的情形,以及各處的異樣,讓他想明白了一切。
傳言之中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陳望與石柱土司之間聯姻,就在今朝!
……
襄陽碼頭之上,眾軍分立四下。
陳望站在旗艦的下方,凝望著身前高大的旗艦。
這艘旗艦是又襄陽造船廠最新建造的戰船,比起一號福船更大,共載炮十三門。
若是在外洋,這樣的火力算不了。
但是這是內河的舟船,主要進攻的手段,還是接舷搏殺。
與敵接戰火炮隻是遠距離擊放,真正的殺傷,是近距離的接舷。
明軍水師此時的戰法,是在接舷之時,居高臨下先用迅雷銃、三眼銃等可以連發的火銃對著敵方的甲板做一波飽和式的攻擊。
而後隱藏在船舷和內艙的兵丁們,便趁機跳蕩而去,將殘存的敵人砍殺殆儘。
這個時期的歐洲航海技術已經開始領先,已經有了能夠裝載大量火炮的風帆戰艦出現。
但是這個時期歐洲的海戰,很多時候還是需要用接舷來決定勝負。
內河水師,這樣的規模已經足以傲視群雄。
不過外洋……
八閩以鄭氏為長城。東洋、南洋皆為鄭芝龍所控。
鄭芝龍麾下擁有超過三千艘大、小船的船隊,是華東與華南海洋世界無容置疑的強權。
印度洋的霸主是東印度公司,歐洲的艦隊實力也不容小覷。
這個時期,歐洲在遠東的勢力還不行,但是鄭芝龍的威脅卻是近在咫尺。
鄭芝龍能夠以勢相壓,但是卻肯定不願意讓出多少海貿的利益。
要想獲取海貿的高額收益,在之後必然要與鄭芝龍發生摩擦。
山東的外洋水師孱弱無比,早已廢弛,根本借助不了多少的助力。
現在的山東還在朝廷的管控之中。
不過在外洋那邊,陳望也已經可以逐步安插勢力。
南直隸北部,臨海的海州與東海中所,現在在陳望的管控之下。
這兩處地名,或許對於很多人來說不太熟悉。
但是在後世,這裡的城市名基本上為人所熟知——連雲港。
大筆的銀錢砸下,海州的附近,已經修起了一座規模巨大的造船工廠。
主要的船工是陳望派人在澳門招募歐洲工匠。
外洋水師的選擇,主力戰艦陳望準備準備全部采用西式戰艦,英國使用的從蓋倫型改進風帆戰列艦。
十年的陸軍,百年的海軍。
鄭芝龍如今掌控外洋,靠的是多年底蘊,麾下的水兵,多是經年的海盜,戰鬥經驗極為豐富。
完全去練一支新軍,在短期之內……
準確來說,就算是全力營造外洋水師,大力發展水師新軍,哪怕花費十年的時間,都不一定能夠徹底掌控外洋。
曆史上清軍進攻台灣時,不僅有著當初一部分投降而來的鄭氏水師以及明廷水師的家底,而且當時鄭成功已經亡故,鄭明內部不穩,財政缺乏。
鄭氏當時早已經沒有當初鄭芝龍所在之時的威勢,實力大減。
但是饒是如此,也花費了六年的時間,才終於是整備完全,在鄭成功之子鄭經死後,鄭明交困之際,由施琅帶領水師擊敗了鄭明,占據了台灣。
清軍入關之時是1644年,而清軍攻破台灣,卻已經是1683年,康熙的二十二年。
中間相隔將近四十年。
陳望不相等那麼長的時間,也等不了那麼久的時間。
外洋的問題,必須要解決。
水兵經驗不足,就招募歐洲的水兵,用來作為教官,甚至作為水兵。
畢竟中式硬帆和西式軟帆的操控很多地方都有不同。
戰艦數量不夠,就大肆招募工匠,營造船廠。
澳門那邊,多的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歐洲雇傭兵。
明清之戰時,就有歐洲雇傭兵的身影出現。
所以陳望計劃的是,在海州,建立一支實力強勁的中外混合艦隊,作為鉗製鄭芝龍在外洋的勢力的重要一環。
在等到攻略南國之時,讓鄭芝龍投鼠忌器,儘可能的從鄭芝龍的手中奪取更多的利益,等到時機成熟,再一舉解決鄭氏的影響,收取外洋之權。
江風陡急,吹起萬千旗幟。
獵獵的響動聲縈繞在襄陽城的碼頭之上,也將陳望散亂的思緒重新拉回了現實。
陳望定了定神,望向前方,他看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一道是馬遠山的身影。
馬遠山站在下船的甲板之上,滿臉的笑容,看到他的目光投來,當下雙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禮。
在馬遠山的身後,另外一道熟悉的身影,穿著一身的嫁衣,身上不少地方都綴滿了銀飾,麵容雖然被紅蓋頭所遮蔽,但是陳望卻是知道。
那道人影,正是馬玉瑛。
馬遠山行完禮之後,沒有多少的耽誤,扶著穿著嫁衣馬玉瑛緩步走下了艦船。
碼頭之上,已經備好了一座八抬的花轎。
馬玉瑛步履矯健,雖然穿著嫁衣,但是卻仍舊如同以往一般乾練。
在登上花轎的時候,馬玉瑛還轉頭向著陳望看了一眼。
陳望的臉上也同樣是露出了笑容。
七年的奔波,七年的戎馬,他一直都在憂心著前路,幾乎沒有多少真正開心的時候。
他的心弦緊繃,不敢放鬆片刻。
朝不保夕,如履薄冰,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在乎什麼兒女情長。
他慶幸自己遇到了馬玉瑛。
雖然在最初的時候,他是抱著政治聯姻的想法。
但是之後,陳望卻是真正的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對於這一段婚姻,他的內心再沒有任何的一絲猶豫。
“轟!”
碼頭之上,禮炮接連高響九聲,聲震內外。
“起轎!”
伴隨著禮官的高唱,霎時之間鼓樂齊鳴。
在轎夫們高聲的呼喝聲中,華貴的花轎穩穩的被抬起。
陳望轉過身,踩住了馬鐙,輕一用力,便躍上到了馬背之上。
“起轎!”
嘹亮的天鵝音中,在一眾甲騎的環衛之下。
花轎在轎夫的肩負之下緩緩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