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的了。”
廳內諸將麵麵相覷,皆是疑惑不已。
陳望沒有遮掩,解釋道。
“四月二十三日的時候,情報司送來了薑瓖的親筆書信。”
“信中約定,等到我軍平複北國,轉進山西之時,他便立時領兵響應。”
廳內眾將臉上的神色消散了大半,不過卻並沒有完全的解除。
周遇懋的神色遲疑,猶豫道。
“李自成集結大軍兵臨大同,迫降薑瓖,如今薑瓖雖仍為大同總兵,但實際並無實權,而是處於軟禁的狀態。”
“如今大同眾兵,實際還是在順軍的控製之下,就算薑瓖有心反叛,隻怕也是難以撼動大局。”
“順軍之田見秀,素聞治軍嚴謹,用兵謹慎,因此李自成才將大同山西要地與其相守,他難道不會料到薑瓖可能反叛一事。”
周遇懋出演詢問,他的問題,也是廳內眾將一致的疑問。
“你們對於薑瓖的了解不多,對於田見秀的了解也在紙麵之上。”
陳望搖了搖頭,周遇懋等人有著這樣的疑問確實正常。
“薑瓖世代將門,作為大同總兵久矣,勢力於山西根深蒂固,如今看似處於軟禁之中,實則大同鎮下各營兵馬仍在其掌控之下。”
“否則,你們以為,為什麼李自成不殺了他?”
在曆史上,薑瓖兩次反複。
第一次,是薑瓖投降李自成後。
當時李自成對薑瓖心懷戒心,離開大同時留下張天琳、柯天相、張黑臉等人率軍駐守大同,薑瓖雖然仍被封為總兵,但已無大權,如同現在的情形一般。
而後一片石之戰後,李自成敗出北京,薑瓖生變,薑瓖率親信直撲向大同府衙,將大順軍守將柯天相和張天琳兩人斬殺,數日之間便已經重掌大同鎮下各地。
第二次,是薑瓖投靠清廷之後,在薑瓖降清後,清廷仍舊委以總兵職務,但軍權在清將吳惟華手中,並由英親王阿濟格坐鎮。
阿濟格在努爾哈赤時期便已經是展露頭角,帶兵經驗豐富,武略不俗,黃台吉多次委任其7為大將入關南掠。
薑瓖在此期間受到了嚴格的管控。
但是隨後因為清軍在大同的恣意妄為,薑瓖在顏麵掃地之下,再次反叛,麾下兵馬景從。
薑瓖領兵再度殺入府衙之中,阿濟格甚至被迫翻牆而逃,激起狼狽的撿回了一條性命。
“田見秀確實持重,但是田見秀有一個最大的缺陷。”
“他在順軍之中聲望頗高,以寬厚待人著稱,頗得軍心愛戴,然究其根本,不過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
陳望提起田見秀的時候,心中隻有鄙夷。
一片石之戰後,李自成大敗,退至西安,李自成令田見秀殿後,讓他把帶不走的糧食等庫存物資和官舍全部燒毀,以免資敵。
田見秀竟以“秦人饑困“為由抗命,隻象征性點燃兩處城樓複命。這個看似仁慈的決定,卻讓追擊的清軍獲得補給,最終釀成更大災禍。
李自成一路敗退,剛達武昌不久,清軍就跟蹤而至並且把武昌包圍了起來,順軍倉促之下一敗塗地。
隨後不久,清軍再敗順軍,田見秀率所部順軍降清。
不過田見秀並沒有討到什麼好處,清軍看不起他,馬上他就被多爾袞下令斬殺。
田見秀這樣懦弱的人,連和薑瓖這樣的梟雄扳一扳手腕的資格的沒有。
“如果我沒有猜錯。”
陳望看了一眼桌麵之上展開的輿圖。
“薑瓖也不會真的等我軍西進,就會先下手為強,大同的消息,要不了幾天就會傳來。”
“田見秀必死無疑,他麾下的兵馬,也要被薑瓖儘數吞並。”
薑瓖此前遞來的書信,陳望並沒有相信。
不過不是相信薑瓖想要重新反正。
而是不相信,薑瓖真的會等到他們西進之時才會動手。
薑瓖是一個聰明人。
送來的書信,隻不過是為了表明態度。
很多事情,遲則生變。
薑瓖,絕不會等太久的時間……
廳內眾將皆神色微凝,陳望向來不會無的放矢。
雖然他們的心中仍然有些不太願意相信,但是陳望如此言之鑿鑿,卻已信了七八分
而就在陳望話音落下的同時,廳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驟然傳來,廳內一眾將校齊齊回頭,皺眉看向廳外。
腳步聲停在了廳門之前,而後侍立在廳外的親兵也在此時出聲。
“駐山西大同情報司,八百裡加急!”
陳望眸光微凝,抬頭看向廳門。
“進。”
伴隨著陳望的命令,廳門再度打開,寒冷的夜風吹入了廳閣之間,讓人感覺周身頗為冷寒。
一名風塵仆仆背負著令旗的信使,在兩名執刀甲兵的看管之下滾入了帳中。
緊接著,被封存於竹筒之中的書信被倒出放置於托盤之上,很快便送到了陳望身前的桌麵之上。
廳內燭火被門隙灌入的寒風吹得明滅不定,映得眾將臉上陰晴變幻。
那信使單膝跪地,衣袍之上凝結的冰霜在燭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陳望拆開火漆封緘的軍報,絹帛展開的細微聲響在寂靜的大廳內清晰可聞。
他目光掃過密報上的文字不久,便已是將密報重新放下。
而後陳望將盛放著密報的托盤往旁側趙懷良的位置輕輕一推,笑道。
“山西……”
“確實,是我們的了。”
趙懷良拿起托盤之上的密報,而後又將其傳遞於廳內的一眾將校。
隨著密報之上的內容被廳內一眾將校所看清,眾人的臉上皆是浮現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崇禎十六年,四月二十八日,子時。”
“大同城外順軍軍營遇襲,火光衝天,幾欲焚天。”
“城中,刀兵四起,喊殺聲盈天。”
“四月二十九日,平旦。”
“大同城上,已易明旗。”
“田見秀死,殘眾多降。”
“大同鎮兵出四野,搜殺順軍殘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