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那邊的叛亂愈演愈烈,必然要平定。
陳望已經屬意讓左良玉到時候領兵南下平定。
其實最好的人選,還是馬祥麟。
但是考慮外戚過於權重,所以馬祥麟最終還是被剔除了名單。
“不過左帥的問題,我現在也可以回答你。”
“棱堡防禦易守難攻,防禦力確實為諸多堡壘之魁首。”
“但是若要守備棱堡,必須配以充足的銃炮,以保證火力的傾斜才能夠阻擋敵軍的侵攻,若是攻方火炮優勢數倍於堡內守軍,棱堡也終究隻不過是一座堅固一些的棺材。”
胡知義舉起馬鞭,橫在眼前,遮住了眼前的一眾順軍的棱堡。
“萬民軍尚且擁有大量的鳥銃與佛朗機,但是順軍的棱堡裡麵,卻隻有少許的輕型火炮,所用火器更為糟糕,甚至還需配以大量的弓箭。”
胡知義的聲音低沉,解釋道。
“而且……相較於萬民軍來說,說順軍是一支烏合之眾,都是抬舉了他們……”
順軍和萬民軍相比,在武備之上各有千秋,順軍擁有的盔甲眾多,而萬民軍的銃炮更多。
但是棱堡的防守,缺的正是銃炮,盔甲根本不是主要的影響。
至於士氣,那就更加沒有辦法比擬。
萬民軍的士氣高昂,全都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他們的軍紀嚴明,掙紮在亂世之中,從開始到最終都是為了開創一個新朝。
隻是在絕對實力的碾壓之下,萬民軍最終還是走向了敗亡。
而李自成麾下的軍隊,羌、蒙、漢三族混雜。
歸附的漢軍都是無可奈何投降的邊軍,蒙、羌兩部也不過是看著李自成的勢力,可以縱情聲色。
整個陝西在被李自成納入版圖之後,他們劫掠地方,大索諸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這樣的軍隊,說是軍隊,倒不如說是一群土匪流寇。
一旦戰局陷入僵持,或是顯出潰勢,傾覆隻在旦夕之間。
“一切的事情隻有根據實際的情況而進行,生搬硬套終究不過是邯鄲學步,徒惹人笑。”
胡知義的目光掃過戰場,沉聲道。
“那些文官儒生,一直都在說什麼祖宗之法不可變……”
“空談國事,貽誤時機,不可變的法都是對他們不利的法,那些對於他們有利的改變,卻又不拿出祖宗之法不可變了。”
胡知義的語氣鄙夷,嗤笑道。
“儒家之言,從古至今,已經變了不知多少遍,偏不見他們去吵嚷。”
“孔聖之言流傳至今,歪曲千遍,血性早已遺失,胡虜南掠,也不見儒生高呼九世之仇尤可複。”
左良玉沉默無言。
他不懂時政,不知社稷大事。
但是他聽得出來,胡知義說的,陳望說的,都是對的。
那些文官老爺們治理國家數百年,大明的疆土卻一日比一日更為狹隘。
建奴世居白山黑水苦寒之地,武備竟然遠比他們更為犀利。
鬆錦一戰,清軍憑借炮火之利,屢屢重創八鎮兵馬。
“東南兵備廢弛,戚少保創鴛鴦陣法大破倭寇,北臨薊鎮,又創車營以禦北虜,兵威赫赫,無有敢於犯邊者。”
“墨守成規乃兵家大忌,唯有不斷進取,方能屹立於天下之巔。”
胡知義審視著全局,看著遠處正在整隊的順軍騎兵。
低沉的號角聲劃破了天際,直衝雲霄而起,順軍的騎兵再度奮起餘勇,向著前鋒三師蜂擁而來。
“而現在……”
“我們,已經站在了最高的山巔之上。”
胡知義的話音落下,震耳欲聾的排銃聲與步兵炮再度開始發出了轟鳴。
前鋒三師陣型變幻,以空心方陣禦敵,掩護的靖南軍騎兵徘徊在兩翼。
順軍的騎兵在衝鋒的過程便有大量的騎兵被炮火所淹沒,再進入陣中之後又不斷的被分割,又不斷的被絞殺……
少數僥幸衝入空心方陣之中的敵人,又被手持著銃槍的靖南軍軍兵儘數刺殺。
弓馬嫻熟,不敵火銃齊射。
戰陣精妙,難擋重炮轟鳴。
“萬歲!”
順軍的入援騎兵再度潰敗,前鋒三師的軍兵們高舉著手中的銃槍,熱烈的歡呼著。
炮火仍舊在轟鳴,前陣的靖南軍軍兵在步鼓和旌旗的指揮之下再度變幻陣型,排列著整齊的橫隊大步向前。
順軍的士氣不斷的下落,而靖南軍的士氣卻是因為連番的捷報而不斷的攀升。
昂揚的萬歲之聲高遏行雲,嘹亮的軍歌響徹在華陰的上空。
靖南軍如今的製度越發的完善,對於各種戰功的統計更為精確也更為公正。
戰功在如今的靖南軍中,代表著的是一枚一枚嘉獎的勳章,一封封塞滿了軍票的嘉獎禮,一張張豐厚的田契。
代表著的升官加職,代表著無儘的財富與地位。
戰死、負傷,都壓不倒靖南軍的軍兵們。
戰死了國家供養家眷,負傷了回鄉軍隊安排工作,所有的一切都有保障。
戰端一起,良田千畝。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已非虛言。
當軍功封賞真正能夠落到實處。
當軍心在訓導官們的言傳身教之下不斷的蘊養之下
一直以來被積壓了數百年的血氣一朝爆發。
……
前線慘烈的戰局全都被李自成儘收於眼底。
他麾下的一眾將校哪怕是拚死而戰,但是卻仍然難擋靖南軍的兵鋒,甚至連多堅持半刻都難。
羌人的頭人和蒙古諸部的台吉們幾番催促之下都不願衝鋒。
一眾將校們也是已經快要到了極限。
“傳令……”
李自成目光沉著的掃視著全局。
“前陣堡壘所有的兵馬能夠撤回來的全部都撤回來。”
李自成不再猶豫,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他已經想到了一個破局的辦法。
一個唯一能夠勝利的辦法。
而這個辦法,正是通過看到前線成千上萬名,倒在靖南軍銃炮之下的軍兵之後,所想出來的辦法。
“傳令中軍,準備撤出孟塬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