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之外,滿目瘡痍。
相比於縱然大體已經安定下來的南方,北方的局勢,其實要更加的混亂,以至於楚天秀不過出城十餘裡,接下來的一路,便在入目所及之處,滿目瘡痍,幾乎到處都是荒廢的村落,以及枯骨和屍體。
楚天秀不忍見一幕,便在看到屍體之後,便用內勁震斷土層,掩埋那些屍骨,讓他不至於曝屍荒野。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才使得楚天秀發現,人的欲望,原來不僅僅隻有傲慢,貪婪,暴食等七宗罪,慈悲,憐憫,善良等情緒,其實也可以算是一種欲望。
現在的他,貌似已經無法正確的控製自己,去完成一個做好人的欲望。
若是換做以前,楚天秀在路上遇到一兩具屍體之後,的確會在不耽誤自己正事的情況下,稍稍做一點好事,將那些屍體掩埋一下,但卻絕不會像現在一般,每遇到一具屍體,變回動手掩埋一次,以至於他出城不過三日功夫,便至少掩埋了兩千多具屍體,耽擱了她不少正事。
這件事,有些搞笑,也有些悲哀。
發如韭,剪複生;頭如雞,割複鳴。
楚天秀今日站的位置,著實有些高了,使得他在江都,洛陽的時候,已然看不到下麵的平民百姓的悲戚。但是他看不到的東西,並不意味著不存在。
楊廣的暴政,匪徒的橫行,義軍的興起,諸侯的爭霸,就好似一把把剪刀一樣,反複收割著這座土地上的黎民百姓的血肉和生命,將它們物化成一個個可以用數字計量的耗材。
在這一點上,楚天秀其實應該要感到些許慚愧,因為在他入住洛陽之後,縱然命令虛行之等大臣,依照南方的舊例,一麵大幅度的免除各地的徭役賦稅,一麵用以工代賑收攏流民,安置百姓,但是如今的北方實在是過於殘破,使得他的那些惠民政策雖然也能有些用處,尚不能解決根本的問題。
“李密雖敗,但是徐世績還在,而且貌似有跟隨李密,投靠李閥的意思,算是一個很不穩定的因素。更不要說,在瓦崗寨的軍隊被寇仲擊敗之後,赫然已經散落成匪,使得方圓千裡之內,到處都是瓦崗寨的殘兵敗將。這些事情,必須要下辣手,命令程咬金,羅士信,楊公卿等人,以雷霆掃穴之勢,將周圍的賊寇全部蕩平。否則,怕是難以清除匪患。”
這個念頭在楚天秀心裡生出之後,便在他心裡不斷地膨脹,越擴越大,使得他心中完全充滿了憂國憂民的情緒,使得他當既在心中琢磨出一個完整的剿匪計劃,想要直接返回洛陽,以皇帝的身份宣布此事,完成這件大事。
回去,必須回去。
沒有自個這位聖君主持,又誰能乾這種剿匪的活計?
剿匪這種事,說起來容易,但是辦起來卻會很困難。
這不僅會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還關係到軍權的歸屬,若是楚天秀身處洛陽,自然隻需要一道聖旨,但若是換成虛行之他們主政,怕是縱然經過反複的軍議,商量,也難以做出一個合適的的決議。
這並非是因為虛行之,虞世南,李藥師他們三個不賢,而是因為他們三個終究隻是宰相,而非國主。
縱然楚天秀嘴上已經允諾,讓虛行之三人商議之後,便可以對國內的所有政務一言而決,但落在實際上,那卻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些紅線,他們不敢,也不能觸碰。
“真是糟糕,若是我在洛陽多待一陣,將這些政務軍務處理乾淨,也不至於如此。也不知道有多少黎民蒼生,會因為我的不為而死。”
若是從最客觀的角度來講,那些百姓的生死,其實屬於前朝遺留的問題,本質上跟楚天秀的關係不大。
但是享受天下之權,便要受天下之垢。
凡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隻要他們是楚天秀的子民,那麼他們嘴裡能吃什麼食物,身上能穿什麼衣服,嘴裡能說出什麼話,都能夠在七轉八轉之後,跟楚天秀扯上關係,而這個國度上每一個百姓因為刀兵,饑寒等原因死去,都可以算是楚天秀的無能和罪孽。
在這一點上,楚天秀不由得感到苦澀,哪怕他暫離洛陽的根本原因,乃是他的武功出了亂子,使得他的精神出了點問題,以至於讓他不得不暫時放下自家手中的權勢,到外地躲一躲,但就本質而言,這還是因為楚天秀的無能。
“一個月,最多一個月!我便要從洛陽回去,否則我就真的無法跟自己的子民交代了。算算日子,那個時候正好是交趾的第二茬糧食成熟的時候。若是命人將交趾國這一季的產量運來一半,怕也足夠洛陽附近的百姓吃上一年了,完全足以解決洛陽附近的饑荒問題!還能提供大量的軍糧,以為剿匪之用。”
在楚天秀的心中,立即浮現出一個慈悲的念頭,流落出一抹不忍之意。
但是在他心中露出這個念頭之後,他的心理還有些許雜念,一個接一個的湧到楚天秀的心頭。
“不,不對,運糧而來,其實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最好的辦法,還是殺掉洛陽附近的所有門閥大族,將他們的土地儘數分給無地或少地的平民百姓,這才是我應當做的偉業。”
“遷徙,大遷徙。如今中原的人口實在大多,已經超過土地容納的閾值,所以最直接了當的辦法,還是將那些流民全部遷徙到夷州,琉球,呂宋等海外之地,充實那邊的人口,豈不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