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老者時而左聞一下,時而右聞一下,不斷追尋著香味的蹤跡,邊往裡走,邊用沙啞而急促的聲音道:“這香味如此清香不俗,定然大有來頭,可它是什麼呢?糟糕!還沒想起來,我以前明明聞過這種味道的,絕不會錯,糟糕,糟糕,真的想不起來了。”伸手搔了搔腦袋,顯得極為茫然,但他兀自不肯睜開眼睛,越聞越深入房間之中,離秦叔寶也越近。
秦叔寶這時正側身躺在床上,見那老者伸著脖子,彎腰閉眼,快要把臉埋在自己胸脯裡了,這情景實在很奇怪,不得已,往床裡縮了縮,沒想到那一張老臉立刻又跟了過來。秦叔寶心中不禁一樂,暗道:“難道你想吃奶?可我沒有啊!”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11333
等了良久,那人還是將他胸口的氣味大聞特聞,皺著眉頭細細分辨,卻偏又不肯睜開眼睛,秦叔寶實在忍不住了,輕輕問道:“這什麼情況?”白胡子老頭登時嚇了一跳,說道:
“咦!屋裡居然有人?”秦叔寶笑道:“當然有人,你要是肯睜開眼睛早就看見我了。”
白胡子老頭道:“我才懶得睜開眼睛呢,人的鼻子其實比眼睛有用多了。”
秦叔寶又笑道:“鼻子雖然很有用,但是眼睛也不可缺少,兩者都很重要,老天爺給你一雙眼睛,你乾嘛這麼輕視它?”老者輕蔑的道:“眼睛雖然有用,但哪裡比得上鼻子。我用眼睛雖能看到你在這裡,但對你的過去一無所知,而用鼻子嘛!知道的可就多了,你昨晚在野外露宿了,早上吃的是烤魚,但沒吃完,口袋裡還裝了幾條,還有,你剛剛曬過太陽,對不對?……而且,我還知道你身上有這個。”
最後一句話剛說完,白胡子老頭極快的伸手在秦叔寶胸口掏了一把,將那三葉芝抓了出來,然後睜開眼來,笑吟吟的望著秦叔寶,跟著轉頭瞧一眼手中的東西,恍然大悟道:“噢!原來是三葉芝,怪不得我沒聞出來,我以前可沒見過它,隻是在一本書上看到過對它氣味的描述而已。真是的,害我擔心半天,還以為我老了不中用,記憶力衰退。”
他似乎對記憶力重拾感到高興,臉色喜悅,但轉而又納悶道:“不對,這東西應該是根部有用,枝葉毫無用處,你拿著它乾什麼?難道根部也在你身上?”隨即搖了搖頭:“不會,在的話我早聞出來了。”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11348
萬材王又道:“這東西的根部極為神奇,你卻拿著無用的枝葉,為什麼會這樣?”
秦叔寶於是將如何在山間拾得些物的經過簡略說了,又說了眾多功夫高手因三葉芝而展開的兩場惡鬥,然後問道:“萬先生,所有人都對這三葉芝垂涎三尺,但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我卻不大明白,還要請你指教一番?”
萬材王哈哈一笑,臉上顯出得意之極的神色,就像一個小孩子似的。秦叔寶見此暗暗好笑。萬材得意洋洋的說道:“算你問對人了,天下能知道這件事的人還真沒幾個,而我恰巧就是其中之一……我先問你,習武之人最需要的是什麼?”秦叔寶道:“那自然是讓自己的功夫變的更高,更厲害。”萬材王點頭道:“不錯!習武之人對於功夫的渴求超過了任何事情,哪個不是自習武伊始便刻苦修練,這是因為,一來練武過程中自有許多樂趣,讓人樂此不疲;二來習武必然會有與他人較量之時,功夫越高自然活命機率越大,當然要拚命練功了……隻是靠自身修練進境卻極為緩慢,但這也事屬正常,因為習武是逆自然規則行~事,比尋常之事難了不止千倍,自然難以速成,正因如此,武林中成為絕頂高手的少之又少……你想想,倘若人人都成為神通廣大的絕頂高手,這個世界豈不是亂套了?”
秦叔寶道:“不錯。”萬材王又道:“但大自然何等神奇,
世間萬物相生相克,縱然再神奇的東西,大自然能孕育出它,也必能孕育出它的克星……就好比在遙遠的熱帶雨林,那裡的樹枝、樹葉大多帶有毒性,林中動物吃了無不中毒而亡,但這些樹木下方的黏土恰恰是這種毒性的解藥。因此一些聰明而又有經驗的動物,每次樹葉吃畢,便要去吃些黏土,以便保得性命。”
秦叔寶道:“這倒是一件稀奇之極的事。”萬材王又道:“同樣,世間既有武學一道,必然有限製它的事物,比如自然規則,也定然有能對它提供幫助的東西,如三葉芝,當然還有其他植物也能對功夫提供幫助,如人參等等,就不多說了。
“武學一道有內功、外功之分,外功便是外在的動作招式,內功是蘊藏在體內的一股極為神奇也極為神秘的力量,順著人體血液運行軌跡運轉,一旦與人動武,這股力量隨著自身血液運行加速而在體內極速運行,使人能夠施展出不可思議的能力……遙遠的西方帝國是一個極為神奇的魔法世界,其實魔法也是內功,隻是兩種文明對同一事物的不同稱呼而已。
“習武之人吃了三葉芝,將它千百年來吸收的天地精元煉化,可提升幾十年至上百年不等的功力,主要是看三葉芝的生長年份和習武之人個人資質而定……你想想,平白無故少練幾十年功夫就以到達極高的武學境界,誰不願意?就是普通人吃了,也能長命百歲,百病不生。所以嘛!眾高手為它大打出手,也就不足為奇了。”
秦叔寶道:“原來如此。”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11808
萬材王續道:“甚至傳說中有人吃了三葉芝,白日飛升,
成仙成佛,此物之神奇,也由此可見一斑了。但此物極為罕有,幾百年才在人間出現一次,每一次的出現,也都在江湖上掀起了漫天的腥風血雨,這一次當然也不會例外……也正是這東西實在過於罕有,鮮有人知道真正服用之法,以至那一乾高手為了這沒用之物打得頭破血流,好笑啊好笑。
“三葉芝每每生長在人跡不至的深山大澤、汪洋小島,剛發芽時隻一片葉子,長到一千年時便多一片,一萬年時又多一片,你拿的這枚有三片葉,少說也有一萬年,多則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因為到了十萬年,那便有四片葉子了,之後則是每十萬年增加一片葉子……對了,你初見它時,它可會說話?”
秦叔寶道:“它不會自己說話,但我說話時,它會模仿。”萬材王道:“這就是了,它絕不會超過五萬年,因為還沒有自我意識,隻是已長出了發音組織,學你說話,相信也隻是毫無意義的模仿,但它要長到五萬年往上,那便能真正的會說人語,要是上了十萬年,不但葉子多出一片,而且能鑽出土地,變成小人或小馬等,滿山亂跑玩耍……這三葉芝其實也是逆自然規則生長,因此幼時多災多難。但如若真長到了十萬年份,則受天地保護,誰要敢傷害它,必受天遣……隻是此時,此物往往擅長極為神奇的土地穿行之術,可以在地下以瞬息千裡的速度奔馳,一般人想要捉住它,也是極難的了。”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11812
萬材王此話卻有一半沒說對,那三葉芝其實已長到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多年,差不幾年便能夠十萬年,與他一同生長的一株人參,早先到達十萬年,已變成小人滿山玩耍去了,後來還幫三葉芝去奪取枝杆部分,結果不但沒成,反而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三葉芝在長到五萬年之後便會說話,隻是這株當時枝杆被兩獸相鬥時不幸碰斷,後被秦叔寶撿去,因為它的意識是在根部,因此那枝杆並不能與秦叔寶交談,隻是毫無意義的模仿,這一節卻是萬材王也所料未及的了。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11818
經此一番談話,秦叔寶才算對三葉芝有了一個初步了解,此後三日,他便忙著給船上搬運一袋袋糧食,再也無睱理會此事,忙到第三天下午,才算完工,轟隆隆河水澎湃聲中,
“破浪號”帆船緩緩駛出港口,順流而下,向儘頭處那無儘的大海駛去。
夕陽西下,照得四周暖洋洋地,秦叔寶靠在船舷上,沐浴在黃昏的日光下,吹著微風,看著岸上那一處處大異於地球的景致,一時感慨萬千,萬裡征途終於要開始了,想想還真是激動不已。
他的右手把玩著那枚三葉芝,良久良久,暗想自己無意來到這個世界,當初以為此物是自己保命之物,沒想到卻半點用處也沒有,反倒令自己不止一次差點送命,想拿它留個紀念也讓人心驚肉跳的,思來想去,覺得這東西留在身邊實是極為不詳,狠下心來,右手猛然向外一擲。那三葉芝在空中劃著一道弧線,遠遠飛了出去,叮咚一聲,落在河水中,濺起幾朵水花,在陽光的照耀下像幾朵珍珠。
此後一連半月,秦叔寶大多是在船艙中渡過,有時到達河岸沿途的碼頭時,便隨上岸的采購人員去遊覽一番,倒也欣賞了不少異域風情,品嘗了不少彆種風味的食品,這個世界的神秘麵目正慢慢揭去麵紗,一一呈現在他的麵前。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11819
這一日清晨,太陽還在海平麵之下,船上諸人卻早早的都起來了,秦叔寶與大副杜明、二副李二、水手郭小嚴、郭嚴等人在船頭用那巨型弩箭射了一頭巨大之極的不知什麼魚類。這具弩箭射出去之後有長索在後麵相連,若射中目標,轉動船上卷輪,長索便一圈圈的纏繞其上,弩箭就能慢慢收回,那射中之物便也被拉上船來,端的是海上捕魚的利器。
這一乾人等除秦叔寶之外俱已是海中老手,對這些海上的勾當再熟悉不過,大副杜明這一箭射出去之後,那大魚在水下來回大遊一陣,便不再動彈,當下眾人卷索的卷索,把舵的把舵,不一刻那魚便被拉將上來,隻見約莫有一人大小,魚鱗五顏六色豔麗之極,長長的背鰭、尾鰭如刀鋒一般,滿口鋒利的獠牙,嘴巴兩端還有兩條長長的胡須,看著跟龍一樣,長相甚是特異,與一般魚類大不相同。
那弩箭射中了它的肚腹,紮了個對穿,這時已死去多時了,拉上船之後兀自流了一大片血,瞧著甚是殘忍。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11819
秦叔寶在地球的生長之處是黃土高原腹地,他又從沒去過海邊,從未見過什麼大型海物,便是魚類也隻見過那種成人手臂大小的平常品種,這魚可有一人大小,此刻橫放在甲板上,顯得更是寬大,兼之此魚又長得如此不凡,他瞧著倒也有些心驚。
不料這些人滿不在乎,那魚一拉上船來,登時人人大喜,
手持利刃團團圍住,在其身上亂砍,眨眼間便將此魚砍得千瘡百孔,人人手上拿著一塊鮮嫩肥美的魚肉,送入嘴中不住大嚼起來,那杜明一邊大吃,一邊嘴裡含混不清的向秦叔寶道:
“易兄弟!快來嘗一嘗……這可是海中最有名的甜味魚,生吃味道極美,既解渴,又飽腹。”
秦叔寶兀自心有餘悸,那郭小嚴與秦叔寶平日走得頗近,這時過來解釋一番,他才明白這魚長得雖甚凶惡,卻是海洋魚類中可以生吃下肚的極品珍饈,若不是身在海上這等地利,有再多的錢也買不到。他看眾人手上的魚肉鮮紅多汁、肥美嫩滑,單從顏色瞧來便令人胃口大開,更隱隱有一股奇香透風而來,再也忍耐不住,也俯身割了一大塊,放入口中一嘗,頓時滿口生香,當真是清爽甜美、肥而不膩、鮮嫩多汁,端
的是人間美味,登時食指大動,也像他們那樣大吃特吃起來。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11820
他們隻顧大吃,過了一會,秦叔寶一抬頭卻忽然發現眾人置身於一片奇異之極的金色光芒中,整個海麵成一片黃金色的海洋,水麵粘碉了許多,似乎成了熔化的濃濃金子湯,放眼望去,但見甲板、船帆、覽繩、船身,無一不是黃澄澄之色,整艘帆船也如黃金鑄就一般。甲板上的人都是手捧魚肉,或蹲或站,大吃特吃,卻也都成了一蹲蹲金像,不過詭異的是他們的行動看來倒不受絲毫影響,隻見眾人低頭大吃不休,兀自不覺周圍之景已成了這般驚人之象。
再往更遠處望,隻見目之所及的天地之間,天上的雲朵、
遠處的海水、甚至連無意中飛過的鳥類,等等,均已成為黃金之色,仿佛有大仙法之人突然將整個世界用金漆刷了一遍。
秦叔寶大驚,高聲呼道:“這……怎麼回事……你們快看……咱們都成黃金人了。”神色之中顯出極大的恐慌。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2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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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21305
聽了他的驚呼,豁然抬頭四顧,猛地響起一陣震天價大笑,所有人都高聲狂笑,連眼淚、鼻涕都笑了出來,那郭小嚴一邊大笑,一邊斷斷續續的道:“秦叔寶……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沒見過……海上日出嗎?……哈哈哈,真要笑死我了。”
“什麼?”這竟然是海上日出,秦叔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世界的海上日出竟然這般驚人,他兀自驚訝之極,這突然之間的金色實是嚇了他一大跳,不由罵道:“這個世界……這海上日出太他媽嚇人了。”
忽然之間,整艘船重重的向上拋了起來,甲板上的人猝不及防,都被扔上了三米高空,離船舷較近的幾人更是被拋進了大海之中。天色刹那間陰沉了下來,一望無際的烏雲在天空中翻滾不斷,遊龍般的閃電在烏雲中來回遊走咆哮,所過之處雲中隱隱透出金色光芒,過不多時那閃電便從四處蜿蜒傾瀉而下,朝海麵狠狠轟擊,震耳欲聾的雷聲在海上不斷回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言的焦糊味道,馬上瓢潑般的大
雨也下了起來,碩大的雨點砸得人腦袋生疼,眼睛也睜不開。
前一秒還在看日出,後一秒眾人就被雨水砸得腦袋發疼,這海上的氣候說變就變,竟如此突然。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21306
這時一個巨大的浪頭打來,帆船向右劇烈斜去,幾乎完全側翻,甲板與海麵已成垂直狀態,甲板上的船纜類一應物事全都向右側滑去,亂七八糟的擠在一起,被船弦擋住,興高采烈的眾人完全來不及反應,有的笑容還留在臉上未曾褪去,卻已被反複無常的大海逼入絕境,秦叔寶身處右舷最底下,身上壓著四隻裝滿清水的大桶。
原來他剛才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淩空拋起,又落入甲板,這時甲板已傾斜之極,身體便如一隻足球般滾向這裡,被般舷擋住,來不及反應,便被跟著滾來的四隻大桶壓在身上,重壓下骨頭似乎都要斷去,桶裡的水不絕從摔裂的桶縫中湧
~出,將他渾身濕透。
這桶裡裝的全是淡水,前幾天進海時船長命秦叔寶等人在河邊灌的,以備途中飲用,大海中水資源雖多,但全都是鹽水,人並不能直接食用。
秦叔寶心急如焚,正欲設法脫身,可身上那四隻水桶當真極重,雙手一推竟紋絲不動,忽然他在巨大的浪潮聲中聽見微弱的呼救聲,從木桶縫隙間潺潺下淌的水流中望將出去,見一條帆繩從桅頂垂將下來,在這巨大之極的海嘯之中來回亂擺,忽而船左,忽而船右,那帆繩尾端竟然抓著一人,隨著帆繩在船兩端來回亂飛,便如在蕩一條巨大之極的秋千一般,但蕩秋千何等美妙,這時每蕩一下,便是一次死裡逃生,每蕩一下,便是一次讓人崩潰的心驚肉跳。
秦叔寶大為驚訝,不知這人怎麼到了那裡。這繩是升帆時一根最為重要的主繩,從桅頂長長的垂將下來,顯得極長,這時儘頭處那人臉色發青,閉著雙目苦苦支撐,他嘴唇緊閉,看似已快失去意識了,顯然剛才那一聲呼救聲不是他發出的……再往下看去,在他身下竟還連著一人,那人雙手各抓著上麵一人兩隻腳腕,微弱的呼救聲正斷斷續續從那人口中發出,這時看得仔細,上麵一人是大副杜明,下麵一人是二副李二。
定是剛才劇變陡生,兩人猝不及防便被拋入空中,帆船側翻又將他們傾倒出去,杜明生死危機中求生欲望自然極為強烈,雙手亂抓亂扯之下,恰巧抓~住飄蕩而來的帆繩,二副李二恰巧此時又恰巧落在他腳下,也是胡亂抓拿之中恰巧抓~住大副杜明二隻腳腕。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21308
兩人便這麼險之又險的吊在繩上,死死抓~住手中事物,
絲毫不敢放鬆,他們自幼在海上長大,雖然水性極精,卻也深知在這樣的處境中一旦落入海中,便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此時風暴更加猛烈了,那帆船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擺
動更加劇烈,在長長的帆繩牽引之下,那二人時而蕩在船左,極遠的飛出去,飛到一個極高的點,已高過桅頂,再落下來,又向船右蕩去,如此險之又險的在海麵飛來飛去,大蕩不已。
在這生死存亡的一刻,兩人的體力每分每秒都以驚人的速度消耗,上麵的杜明更是承受著二人的重量,情況尤為險峻,隨時都會支持不住。
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浪頭更是在他們腳下來回翻騰,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貪婪的舔著他們的身子,仿佛一隻嗜血的猛獸張大了口,等著他們掉將下去。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21321
秦叔寶有心趕去救人,苦於被四隻大桶壓住絲毫動彈不得,恰逢帆船向另一側傾倒,木桶如滾地葫蘆一樣又向對麵滾去,登時將下麵的秦叔寶露了出來,他身上一輕,跟著就要側翻,也向對麵滾去,急忙四肢撐地,好不容易穩住身形,起身跌跌撞撞的向那二人跑去,東搖西擺的跑了幾步,忽然一個巨大的浪頭撲上甲板,他不及防備,被打翻在地。泛著白沫的海水擁著他向前漂去,待碰到船舷又向後卷來,如此不斷在船上來回大動,他也被衝得來回亂撞,雙手在水中亂抓亂舞,想抓住什麼穩住身形,卻總是不能如願,一個更大的浪頭又撲上船來,推著秦叔寶更為劇烈的在船上衝撞,秦叔寶喝了一肚子的水,嗆了好幾次,咳的肺都要炸了,這時海水極速向前衝去,水流異常的猛,他心知這次要是不能及早抓~住什麼,勢必連同海水一起衝出船舷,落入海中。
眼見經過船艙,在這千鈞一發的當口雙手抓住了門框,猛烈的海水衝的他雙腳離地,身子打橫,他咬牙苦撐,幾乎連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才沒有被水流衝下海去。這時帆船兀自在劇烈的左右擺動,齊腰深的海水在船上左突右衝,使他不敢鬆手,借著這一餘暇,才算看清了船上的情狀。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21338
船長杜老三一手把著船舷上釘著的鐵環,另一隻手抓著木桶,拚命將船上的海水舀向海中,他雙眼通紅,滿臉悲憤之色,望著天空嘴巴不斷嚅動,似乎在喃喃自語地咒罵這鬼天氣,隻是那罵聲被海浪的咆哮聲掩蓋,秦叔寶一點也聽不到;水手吳曉牢牢抱住桅杆底部,海水發瘋似的來回衝撞,就像一隻凶猛的野獸不斷朝他身上撲去,嚇得他哇哇大叫,聲音猶帶哭腔;舵手崔傑怒目圓睜,雙手死死抓~住了舵,臉色掙得通紅;水手郭嚴、郭小嚴父子在船艙另一側,他們抓著窗框,在上桅杆的梯口正自激烈的爭辯什麼;而那帆繩上的大副、二副,這時已生死不知了,僅憑求生本能死死抓~住手中事物,口中也不再發出聲音,可見已到崩潰邊緣。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21750
眾人這時方始鬆了一口氣,這海上的氣說變就變,突兀之極,幸虧之前帆並未升起,否則後果實是不堪設想。
這一下救出瀕臨絕境的兩人,船上眾人心中大振,雖風浪還如先前一般的大,但在眾人眼中似乎小了許多,緩過勁來的都趕忙在船中找到各種容器,將甲板上的海水朝外舀。
人多力量大,每一秒都有幾桶水被潑出去,船中水越少也就越不能為害,眾人做事阻力也就小得多了,便能施出全
力救援,加之風浪這時也慢慢小了,這一劫難眼看便要渡過。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21750
這天下午,船長杜老三攜眾人清點損失,除了甲板上三十桶清水損失殆儘外,船尾處有木板鬆動,破了一個大洞,再無其他,無怪當時船上忽然間出現那麼多海水。此刻風平浪靜,那大洞尚在海平麵之上,並不進水,修補也很容易,至於那三十桶水的損失,眾人也不以為意,一來船艙中還有不少清水可供食用,並不是當務之急;二來還有幾日行程是沿海岸線向北駛去,沿途港口極多,到時補給便是。
至於人員則一無傷亡,可謂是不幸中的萬幸,那大副、二副獲救之後,有些頭痛發熱,想是高空風吹外加心情緊張所致,已服藥物早早睡下了。此後一連數日都風平浪靜,眾人乘船安然北上,隻是郭嚴自從救了那二人之後卻患寒疾了,十幾日下來竟病得越來越重。秦叔寶睡在郭氏父子隔壁,夜晚總能聽見郭嚴的咳嗽聲透著板壁傳進來,一整晚一整晚的咳個不停。
萬材王對世間植物極為了解,便也頗通醫術,但奈何船
上藥材並不是應有儘有,湊著船上藥材之況,開了幾服藥方,讓郭小嚴煎了,給郭嚴服下,連喝了數日,一日三次,卻也不見好轉。
杜船長敬他舍己為人,不準他帶病工作,囑咐大廚每日燉雞、魚等補品給其滋補,大副、二副為報答救命之恩,每日鞍前馬後的伺候。秦叔寶自也感激他那日阻攔自己前去冒險,空閒時便也去探望、服侍一番。船上眾人雖是社會底層之士,卻均為心地仁善之輩,知道郭嚴數日前的義舉,又知近日軀體不適,均得空前來探望關切。
可他的病況卻一直不見好轉,整日整晚的咳嗽不止,白
天要是日頭較好,郭小嚴將他攙在甲板上,坐在椅中曬太陽,兩頰不一會便泛出病態的嫣紅,直過了大半個月,郭嚴的病勢才較有好轉。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21750
秦叔寶心下大為焦躁,真想衝上去將郭小嚴、郭嚴父子二人狠狠打上一頓,這種千鈞一發的關頭,當然是救人要緊,這當口卻在爭執什麼,他從旁邊繞去那邊,這時也無睱跟他們理論,使勁將二人住旁邊一推,就要往桅杆上爬去。
那郭嚴不由分說,一把將他推了開去,死死守住了梯口,
阻止秦叔寶攀登桅杆。秦叔寶大怒:“這人忒也狠毒,自己不去救人倒也罷了,卻守住通道阻止彆人去救。”立時便想發作。
那郭小嚴也在震耳欲聾的波濤聲中大聲吼道:“再不去救人,就來不及了。”
郭嚴聽了這話,不由分說正手反手兩大耳光,打得郭小嚴臉頰登時高高腫起,用近乎咆哮的聲音怒道:“這還用你多說,少在這操心,不該管的不要管,上去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麵。”
他看了看郭小嚴與秦叔寶,一臉憤怒之極的神色,又大聲吼道:“你們還年輕,以後還有大好時光……這事誰也不要跟我搶。”
說完轉身朝上爬去,留下呆住的兩人。
狂暴的海水不斷衝擊著秦叔寶與郭小嚴的身子,打得他們筋骨欲斷,兩人卻兀自不覺,好像這身子不是他們自己的一般,自郭嚴上了桅杆那一刻,他們的兩顆心便跟著上去了。
秦叔寶心中酸酸的頗不好受,這這樣一個險惡的世界,居然也有這種舍己為人的事情,這段時間以來,他見識了太多的人心險惡,此刻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情。
郭嚴順著劇烈搖晃的桅杆不斷向上攀爬,越爬越高,巨
浪、狂風、瓢潑大雨、蛟龍般的巨大閃電、震耳欲聾的雷聲,無一不顯示出大自然無與倫比的威力,那郭嚴在其上便如螞蟻一般渺小,搖搖欲墜,好似隨時都要被這驚天之象吞沒,下麵兩人的心提都到了嗓子眼。
他上到了頂端,慢慢鬆開手,順著桅杆上橫木慢慢走過去,雙手伸向兩邊維持著身體的平衡,風、雨、雷、閃電、海嘯更加巨大了,發出更加驚人的力量,這時的情況簡直險到了極點,任何一點意料之外的晃動,都有可能使他掉下來。
萬幸他終於安然無恙的走到儘頭,抓住那根繩子,又順著原路退回,慢慢抱著桅杆滑下來,繩子也被他拿在手中這麼往下滑的過程中捊下來,越捊越短,待至桅杆半腰時,帆繩已大大縮短,儘頭處兩人不像先前那樣在船外驚心動魂的蕩來蕩去了。秦叔寶與郭小嚴瞅準機會,將他們抓~住解救下來,隻見杜明與李二早已不省人世,之所以還抓著繩子未曾掉下,純粹是因為人求生的本能所驅使,二人不敢耽擱,將大副、二副送入船艙穩妥的地方,又忙出來相助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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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破浪號在一處大港停靠,準備在此處采補物資,從明日開始便要迎北而上,橫穿“世界之海”,數月不登陸地了。
因此除少數幾個人守船之外,其餘船員全都隨船長采購物品,直忙到天黑才算完,第二日是各人自由活動、購置私人用品時間。秦叔寶第二天中午買了兩身衣衫、布襪、布鞋等個人生活用品,下午便沒事了,心中一琢磨,明日之後便是三月不見陸地了,倒不如趁現在有空去岸上遊曆一番。
上得岸來,港口人來人往好不熱鬨,都是搬卸物資的,再往裡走,是一繁華的街道,一時興起,買了些冰糖葫蘆、爆米花等零嘴,此地也是因這港口繁華起來的,因此並不很大,再往上走不遠便是青山綠水的原始風光。
他興之所致,斜而向南,不久便至海邊,沿沙灘繼續向南,沿途竟有不少奇異的海螺、海龜,撿了許多。
仍然南走不遠,海邊沙灘退去,四處有各樣嶙峋怪石,突兀聳立,好不巍峨,攀岩而上,看見遠處海岸線上的海浪緩緩拍擊著巨岩,發出啪啪的咆哮聲。此時已是傍晚,餘暉灑在層層疊疊、變幻不已的海麵,散發出點點金光,被夕陽染成金黃色花邊的烏雲,像一隻巨大的怪獸,懸浮在海麵上空。
忽聽得遠處岩石背後有異常的響動,微覺奇怪,攀著岩石的凹凹凸凸處下行,又走過不少怪石,在一塊巨岩後麵發現一處水窪,一個赤體露身的漢子在清洗雙手。
秦叔寶第一眼見這人便覺他的身體比一般人遠為黝~黑,旁人經烈日暴曬再多,也不過是古銅色或微黑而已,這人的身體膚色猶如焦炭般,讓人看後過目難忘。他一邊清洗,一邊發出沉重的歎息,似乎包含滿腔心事,卻渾沒注意到背後已有人到來。
秦叔寶聽了他這飽含心事的歎息,不由觸動心弦,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無依無靠,茫茫天地雖大,卻無自己立足之地;茫茫人海雖眾,卻無傾聽自己訴說心事之人,一個人孤獨的在海邊清洗疲憊、飽受傷痛的身子,與孤獨刺骨的北風為伴,與無家可歸的小貓小狗為伴。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31206
此刻聽了這樣的歎息,在這樣孤獨困苦的環境中,他對這人不由起了惺惺相惜之感,溫言問道:“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那人吃了一驚,猛然回頭,見是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年輕人,顏麵溫和不帶絲毫敵意,戒心去了大半,說道:“也沒什麼,沒處可去,又無事可做,清洗身子罷了。”毫不著意的將雙手縮向背後。
這人一回頭,秦叔寶便瞧見他麵目,微覺這人麵目可憎,特彆礙眼的是一口一踏糊塗的牙齒,齒縫間充塞黑黃色的牙垢,一望而知從出生到現在就沒有清理過,胸口長了黑黝黝的胸毛,茂盛異常,頗似一副惡鬼般的模樣,兼之長的粗手大腳,一般人見到隻怕要被他的形容嚇到。但秦叔寶毫不為意,這些日子以來他見的狠角色可多了去了,見識早已非同尋常,況且僅憑外貌怎能判定一個人的善惡。
言談中了解道那人名叫唐德,五十餘歲,果然不是本地人士,又說起秦叔寶也是跟船而來,今晚停留一宿,明白便要遠洋,北上給西方帝國輸送糧食。那人馬上便道,自己在一次出海時船舶傾覆,在海中靠浮木漂泊數日,曆儘千辛萬苦,僥幸來到這片陸地,便在這裡住了下來,雖想漂洋過海,返回家鄉,可此地一年中絕少有船隻北上,始終不能如願,兩人今日相見也算有緣。
秦叔寶聽他話中隱隱有隨自己登船北上之意,甚感為難,這船要是自己的,答應下來,倒也無妨,可自己也是船上作工之人,並非主人,如何能代人應允,隻得道:“我隻能給你引薦一下船長,到時你自己去說,這事全看船長的主意,彆人不好乾涉。”
作者偷偷寫文日期201701231209
唐德滿口應允,天也黑了,兩人索性便打道回府,臨走秦叔寶無意望了一下唐德背後的水窪,發覺其中的水色有些微紅,稍感奇怪,但也沒有多想,隨即去了。秦叔寶假如能早些來此,便能看見唐德在洗手,在洗沾滿鮮血的雙手。
路過那繁華的街市時,唐德在路邊小攤買了一把梳子。秦叔寶看他光禿禿的腦袋,不知買這梳子有什麼用,又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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