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湖阻擊陣地。
麵對著姍姍來遲的日軍,譚忠恕的心情格外的古怪。
正常來說,在李杏雨部撤離的首日,自己就應該率隊往南北湖撤離,但沒想到阪田聯隊跟個豬頭一樣,麵對李杏雨部的撤離毫無動靜,一直到李杏雨部趕製了南北湖構建了防禦陣地後,阪田聯隊才像是剛睡醒一樣有了動作。
而正是因為阪田聯隊毫無動靜,譚忠恕便按納著帶隊撤離的心思,直到阪田聯隊動彈起來後,他才火速帶隊撤離——有心算無心,他都走了將近二十裡了,後知後覺的日軍才開始追擊。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他都已經在南北湖的阻擊陣地上睡了一覺了,日軍才姍姍來遲。
麵對日軍極度不正常的表現,一名忠救軍指揮道:
“參座,我總覺得日本人在耍什麼陰謀詭計。”
已經接到了張安平密電的譚忠恕擺擺手:“管他耍什麼陰謀詭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即可——李杏雨部渡完江了嗎?”
“還在渡,預計到今晚十點就全部過去了。”
地下黨在杭州灣沿岸有相當的群眾基礎,所以才能快速的準備船隻,但杭州灣是日軍曾經的登陸點,再加上日軍的殘暴統治,導致大量的漁民破產,所以儘管能征集到船隻,但船隻的數量並不足以支撐一次性渡過數千人。
李杏雨部是早上八點多開始渡江的,14個小時能全部渡河,速度其實並不慢。
“等他們渡河結束後,我部也輪流渡河吧。浙北一縱、二縱,暫時先撤離戰場,待我部渡河後,由我率領浙北一縱、二縱。”
浙北指揮部指揮官馬德林聞言立刻站出來:“譚參謀長,我負責指揮就行了,您沒必要留著。”
譚忠恕不由分說的擺手:
“就這麼定了!”
國軍作戰的時候,哪怕是不算孫跑跑這樣的“飛毛腿將軍”,也經常出現前方將士還在拚死奮戰,後方指揮的高級軍官先跑為“敬”的事。
最典型的莫過於南京保衛戰了。
所以忠救軍在張安平的言傳身教下,這方麵非常的在意——哪怕是忠救軍經過多年的作戰,已經成為了一支成熟的軍隊,但高級軍官以身作則的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
作為張安平的嫡係,譚忠恕自然不會將這個習慣打破。
……
南北湖的阻擊戰打響的時候,起義軍的兵鋒出現在了慈溪城下。
慈溪此時隻有一個小隊的鬼子駐軍外加百來人的二鬼子,早已收到上海電報的慈溪日軍,在起義軍的兵鋒抵達前,就開始將城內的軍用物資炸毀,在起義軍出現在慈溪城下後,駐守的日軍擱下二鬼子毫不猶豫的就跑。
沒了主子的二鬼子,對著起義軍開了兩槍後就出現了嚴重的分歧,一半人追著鬼子的屁股跑了,剩下的一半人舉著手等待國軍的收割……
但從慈溪跑掉的鬼子也沒逃出生天,在撤往餘姚的途中就遭到了阻擊。
阻擊他們的不是渡過錢塘江的起義軍,而是在浙東的新四軍。
曆史上的浙東根據地發展比較晚,但現在不同,浙東根據地有來自上海的支持,今年日軍發動寧紹戰役占領了浙東後,浙東根據地就快速的建立了起來,武裝力量比曆史上強了數倍。
這個中隊的鬼子一頭紮進了新四軍的包圍圈,連同抱大腿而來的二鬼子,被早就張網以待的新四軍一口啃了個乾乾淨淨。
……
慈溪是一個縣城,一個縣城的失守對日軍來說不算什麼,但這是浙東,是浙東淪陷區的後方!
很明顯,這隻是一個開始。
在金華麗水對峙線的日軍慌了,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慈溪失守的同一時間,金水一線的三戰區國軍開始了頻繁調動,一副要打過日軍防線的樣子。
麵對著後門被爆的事實、前門還要被突破的跡象,駐守前線的日軍開始一個勁的向上海請求戰術指導——最合理的方式是問候一下上海土肥圓全家女性,但顯然他們對於大將這重身份招惹不起,隻能一個勁的以請求戰術指導的名義提醒:
八嘎,是你把浙東對峙線的駐軍調走的,現在怎麼辦?怎麼辦!
麵對浙東日軍的接二連三的電報,在上海警備司令部的土肥圓一臉的愁容。
不止是土肥圓一臉的愁容,其他軍官也是滿臉愁容。
一名軍官憋屈的道:
“張世豪這個可惡的混蛋,選擇的時機實在是太惡心了!要不是南方軍抽調了浙江的一個師團和一個旅團,怎麼可能讓他在浙江如入無人之境啊!”
在日本海軍籌劃偷襲珍珠港的同時,日本陸軍就在籌備南下戰略。
為了南下,他們專門成立了南方軍。
南方軍是由關東軍精銳、中國派遣軍部分精銳、部分台灣軍組成的——關東軍和台灣軍的抽調影響不到浙江,但從中國派遣軍中抽調軍隊,很自然的影響到了中國派遣軍的實力。
尤其是浙江這邊,兵力本就捉襟見肘,但南方軍成立的時候還是調走了一個主力師團和一個旅團。
“今井君,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代理警備司令官阻止了部下的抱怨後,又小心的請示土肥圓:
“大將閣下,岩崎俊宏三番五次的來電請求戰術指導,怎麼回複他?”
土肥圓一臉憋屈的道:
“四年之前在淞滬戰場,國軍意欲進攻,皇軍僅憑海軍陸戰隊和僑民護衛隊就頂住了國軍的攻勢,輕而易舉的等到了本土派遣而來的大量援兵。
可這才幾年啊,麵對一股如流寇一樣的軍隊,竟然在急切間無兵可派!”
“何至於此啊!”
這句話讓一眾日本軍官不由垂首。
過去,一個大隊就追著國軍的一個師滿世界跑,一個聯隊就敢想著全殲一個國軍師,可現在麵對一群烏合之眾,卻讓對方在己方控製區內如入無人之境,著實讓人想不通啊!
土肥圓深呼吸一口氣:
“告訴岩崎俊宏,五個聯隊的帝國軍隊馬上就會渡過錢塘江馳援浙東,天塌不下來!務必要維持當前防線,不能讓帝國軍隊辛辛苦苦打下的區域淪陷於國軍之手!”
嗯,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
頂住!你們給我頂住!
一眾軍官悄悄的瞥了眼土肥圓,心說:
無兵可派,隻有讓浙東駐軍撐住,隻能如此啊。
土肥圓的命令變成了電波,轉瞬間飛到了浙東,隨後變成了電碼又翻譯成了電文,出現在了岩崎俊宏的案頭。
看著這份電報,岩崎俊宏在內心中直接爆了一串八嘎。
頂住?
說的輕巧,你在上海擋不住張世豪,帶著五個聯隊前堵後追,還是沒擋住,現在張世豪竄到浙東了,防線前麵還有大量的國軍磨刀霍霍,你倒是讓我們頂住?
岩崎俊宏差點沒被氣死。
可是再生氣,他都得麵對暫時無援軍的局麵。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集中兵力,保證對峙線的安全,同時嚴令浙東各縣,要據城堅守,靜待援兵。
支援援兵什麼時候來,彆問他,他也不知道!
但土肥圓真的無兵可派了嗎?
不!
他有兵可派!
如果目光跳出浙東這一小塊區域便能發現,甬江的入海口距離長崎的直線距離隻有820公裡!
這是什麼概念?
海軍的運輸艦,正常航速是20到30節,就按照最低的20節計算,也就是每小時37公裡。
從長崎直奔甬江入海口,直線距離820公裡,再加上繞行的路程,算900公裡,也不過24小時而已!
他土肥圓沒法從浙江變出多餘的兵力來,但舍下這張老臉,從本土調兵很難嗎?
事實上,在確定張世豪部要渡過錢塘江威脅浙東的時候,土肥圓經過慎重的考慮後,便決意舍棄老臉從本土調兵!
張世豪已經把他的麵子裡子全都踩地上摩擦了一遍又一遍了,已經淪為笑柄的他如果不解決張世豪部,那就不是笑柄那麼簡單了。
這種情況下,土肥圓隻能舍下這張老臉,從本土調兵。
但他卻從頭到尾都在保密——土肥圓作為特工出身的大將,已經意識到自己這邊的消息非常容易走漏,為了確保突然性,他便一直隱瞞著消息。
土肥圓可謂是恨極了張安平,為了確保將張安平部全殲在浙東,他從本土調來了整整兩個混成旅團!
這兩個混成旅團,已經完成了登船,預計在27小時以後就會出現在甬江入海口,屆時他們會直接順著甬江逆流而上在鄞縣登陸。
屆時,西北方向是五個聯隊的堵截圍追,東南方向是整整兩個混成旅團,加起來兩萬多日軍,會將張安平部堵在浙東包餃子!
而現在就是最關鍵的保密期,隻要現在確保消息不會走漏,待兩個混成旅團在鄞縣登陸,土肥圓相信張安平即便是諸葛在世也無能為力!
……
張安平出其不意的殺入浙東後,就想跟三戰區駐金華、麗水的軍隊攜手,圍殲在浙東對峙線上的日軍。
他的設想是快速的占領慈溪、餘姚、上虞三縣,切斷日軍北撤之路,隨後以忠救軍主力直插鄞縣,而三戰區則從天台、三門方向出擊,合圍浙東對峙線之日軍。
計劃很美好,但變化往往出人意料。
就在張安平分兵意欲占領餘姚和上虞之際,薑思安發來的一份電報像一盆涼水一樣澆透了張安平。
兩個旅團的日軍,已經從日本本土啟程,向甬江方向疾馳而來——預計一天後會在鄞縣登陸。
“我想包日本人的餃子,日本人也想包我的餃子。”
張安平心中暗呼僥幸,若不是薑思安在日本海軍中人脈深厚,及時發現了這個關係著起義軍生死的情報,這次要倒血黴了!
張安平將心中的遺憾收起,凝視著地圖,思索著破局之法。
浙東是不能呆了,日本人太好客了,特麼準備了快一個師團的力量來招待自己,再加上浙東對峙線的日軍,這兵員比例都超過1:1了,必須要跳出浙東。
但土肥圓肯定不會放過到嘴邊的肥肉,如果過早的暴露意圖,土肥圓一定會拚著丟城失地的風險來全力對付自己。
紹興……杭州……
看著地圖上的這兩個淪陷城市,張安平生出了一個足以讓日本人抓狂的想法。
快速在腦海中將想法變成了作戰計劃後,張安平審視了數遍以後,立刻下令:
“命令李杏雨部立刻到曹娥鄉彙合!”
他要表演一招偷天換日!
……
起義軍依然按照計劃向上虞、餘姚兩縣進發。
相比被日軍直接棄掉的慈溪,上虞和餘姚卻沒有被日軍輕易舍棄,即便起義軍攻來,駐守的日軍也糾集了偽軍進行了頑抗。
進攻兩縣的軍隊戰鬥力很拉垮,數次突破日軍的防線未果後,選擇了圍困,像是在等待援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