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嫩了,有些事啊,你就該跟我商量商量,彆一味順著自己的性子。”
“您說的是唐宗吧?”
“當然是他!”戴春風沒好氣道:“我知道他對你有意見,暗地裡給你捅刀子,但他終歸是我軍統出去的人,他在那個位置上,怎麼說也都能照應到我們軍統。”
“現在好了,反而被中統撿了便宜!”
唐宗的職務是侍從室第六組組長,也就是情報組組長,專門負責將軍統、中統的情報轉交給侍從長,同時還負責提供情報分析等任務。
如此重要的天子近臣,心裡偏向哪邊,對哪邊有百利無一害。
唐宗沒把握住侍從長給他的最後的機會,反而被張安平一把塞進了天坑中填了坑,調查組回到重慶以後就被發配到了冷宮,而頂替他位置的是中統出身組長。
張安平委屈吧啦道:“我也沒辦法啊,他都圖窮匕見了,我要是不反擊,倒黴的人是我。”
“再說了,我坑的是中統的人,是他巴巴湊上來填坑的。”
戴春風自然知道始末,他這麼說隻是為了教張安平一個道理:
“你要學會與人為善,有些人,即便是對手,那也是可以合作的,他的把柄越多,合作的時候你就越占據主導地位,懂嗎?”
與人為善?
從老戴口中說出這句話,張安平不知怎地就想笑——你戴春風說這四個字,要疼不疼?
但是,話又說回來,老戴在政治中,確確實實與人為善。
張安平還能怎樣?隻能乖乖點頭:
“我明白了。”
老戴也不知道外甥到底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但既然都答應了,他也不好再囉嗦,隻能轉換話題:
“忠救軍總指揮部,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聽到戴春風如此問,張安平神色一肅:
“局座,此事是職部無能。”
戴春風瞪了張安平一眼:“彆說無能有能,我要知道真相!”
張安平臉上出現羞色,隨後一五一十的說起了發生在忠救軍總指揮部的事。
隨著張安平的講述,戴春風的臉色慢慢變得平靜,或者說是變得深邃,難以讀懂——這才是戴春風平時的樣子,隻是在張安平麵前,他很少表露出來而已。
而現在,發生在忠救軍內部的事,讓戴春風本能的將這張麵具擺了出來!
張安平仿佛沒看到,繼續講述。
花了很長時間,不僅講述了忠救軍高層的“逼宮”行為,也講述了監察處早就策反李政、他利用李政反手挖了一個天坑把唐宗坑死的真相。
等他說完後,就靜靜的等待戴春風的“判決”。
但戴春風並沒有直接說自己的意見,而是等張安平斯斯的喝了一杯熱茶後,問:
“你是怎麼想的?”
張安平擱下茶杯站起來,答:
“此事說到底是我監察力度不夠,沒有注意到忠救軍內部生出的這種思想,這很危險。”
“所以我成立了特彆偵緝處,由偵緝處負責對忠救軍內部思想的監控。”
戴春風目光灼灼的看著張安平:
“就這樣?”
張安平為難道:“局座,我是有兩點考慮,思來想去選擇了息事寧人。”
“第一、他們終究是沒有背叛黨國、沒有背叛忠救軍,起先我也很生氣,可譚忠恕他們做好了引頸的準備,我思來想去,覺得沒必要再懲處。”
“第二、他們的本意跟戰爭爆發伊始時候的我一樣,很可能他們也是受到了我的影響,但我終究是意識到了共黨的威脅,而他們,可能是因為一直在敵後的緣故,眼中始終隻有日本人!”
“說到底,這是我的錯,更何況這一次涉及到的人員太多了,也不好處理,所以我思來想去,選擇了就此罷手。”
張安平還有一點沒說:
侍從室調查組已經將出具了報告,再處理他們,很明顯就是打臉。
這一點毋需明言,戴春風又豈能不知道?
麵對張安平的這兩點說辭,戴春風自然是沒有被說服——這跟他的處世之道完全不同。
他靜靜的看著張安平,直到張安平露出尷尬之色後,戴春風悠悠道:
“第三、你護犢子,這些都是你帶出來的人,你舍不得將他們處置,對不對?”
張安平尷尬一笑:“局座慧目如炬!”
戴春風不理會張安平的馬屁,輕敲桌麵思索著張安平的處置是否不妥。
雖然張安平的處置方式跟他的處置方式截然不同,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處世之道,他不會強求外甥如自己一樣。
思慮再三,他道:“有些事,隻可一,不可二,你明白嗎?”
這算是認同了張安平的處置之法。
張安平暗自鬆了一口氣,肅然道:“職部明白!”
戴春風點點頭,隨後又道:“徐百川,我覺得該調走。”
張安平的臉頓時垮下來了:
“表舅,您要是調走老徐,這就是斬我的臂膀啊!”
戴春風靜靜的看著張安平。
張安平苦著臉說:“局座,說句難聽的話,您就是把鄭耀先塞到總指揮的位置上,他和我之間的信任程度絕對超不過我跟老徐!”
“換任何一個人去,排除異己都是必然的動作,但隻有老徐,他對我的人的信任,是毫無保留的。您要是換了老徐,忠救軍這攤子我就再不沾手了!”
“我可不想白白給彆人養孩子。”
戴春風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還不想給彆人養孩子?你可彆忘了望望!”
張安平翻白眼:“那能一樣嗎?”
“行了,行了,滾!你趕緊滾!看見你就煩!上次你在重慶呆了那麼久沒回家,你媽知道以後差點跟我拚了,你趕緊滾回家去!”
張安平小心翼翼問:
“老徐您不動吧?”
“你張長官的一畝三分地,我哪敢動?趕緊滾!”
麵對老戴故意拉下臉的趕人,張安平“戀戀不舍”的走人,出門後又探回腦袋:
“老徐您可千萬彆動!”
“滾!”
嗖
張安平的腦袋消失。
嘭
辦公室的門關了。
戴春風坐下,臉上故意擺出的怒色消失。
“臭小子,跟我說話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他吐槽一句後卻失笑起來。
這算是張安平第一次明目張膽的將忠救軍(兵權)為自己懷裡扒拉——換個人,戴春風必然要想方設法的將人弄死。
但外甥這麼說,他倒是覺得有趣。
軍統,本就是他要打算交給張安平的,張安平現在意識到兵權的重要性,開始保兵權,他沒必要在這方麵跟外甥對著乾。
而且張安平能直言不諱的說出來,這看似有些不成熟,可對戴春風來說,這偏偏是他最想要的。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外甥對他的忠心。
“雖然跟我的做派完全不同,不過他心中應該是瞎子吃餃子,心裡有數,沒必要強求。”
戴春風悠悠的說了一句,將這件事在心裡翻頁。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