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平在南京隻呆了三天。
他抽調了局本部的精兵乾將組建了一個調查組,親任調查組組長,由鄭耀先任副組長。
調查組的成員,有一半是張安平的嫡係,另有三成是鄭耀先的嫡係,剩下的兩成則由鄭耀全和毛仁鳳的人組成。
如此人員構架,在旁觀者的眼中,自然是張安平為了讓消息及時通傳,免得讓人誤會張安平是為了內鬥。
對此鄭耀先其實很疑惑,他跟張安平私下裡見麵的時候,特意問道:
“你不會是真的想做事吧?”
這裡的做事,自然指的是為保密局“治病”。
他也知道張安平不可能真的做事!
可張安平現在的種種行為,鄭耀先是真的看不明白。
就拿調查組的人員構架來說,這般的構架,擺明了張安平沒有私心——換他是毛仁鳳,一定不會因為觸及利益而做出張安平是要掀起內鬥的認知。
“自古以來,革新者,基本都沒有好下場。”
張安平微笑:“哪怕最開始他得到了無數的支持,到最後,依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為什麼?”
“當然是……”鄭耀先懂了!
就如之前的開會,王天風講完保密局現在欺上瞞下的作風後,毛仁鳳的表態,一定是有至少一半真心的。
作為局內人,讓保密局強大,這符合他們的利益!
可是,當一次次觸及到自己的利益後,矛盾就會發生,繼而,不得不戰!
“嘶,你倒是看得遠啊!”
他徹底明白了張安平打算。
這是陽謀,不僅是陽謀,還將張安平自己打扮的“乾乾淨淨”!
按照張安平的意誌貫徹下去,因為不斷的損失羽翼,毛仁鳳會不得不戰——不戰,他手下人心潰散,不戰,他的大旗就會倒塌!
畢竟,毛仁鳳的力量構成,跟張安平的力量構成有本質上的區彆。
他的力量構成,是由一群權力者為了投機、為神保障權力而結合的。
而張安平的力量,是他帶出來的嫡係,是從戰火中走出來的嫡係。
二者,在抗壓、在服從方麵,截然不同。
張安平可以大膽的修剪枝丫,而毛仁鳳若是持續修剪讓手下人人自危,那旗幟就倒了,那些人會換一杆大旗。
沒了支持的權力,不過是空中閣樓,不過是沙灘上的碉堡。
所以,毛仁鳳一定會忍不住、不得不主動掀起內鬥。
屆時的張安平,自然屬於被動迎戰,他一直強調的人設,不會就此崩塌!
鄭耀先心說安平這要是放到國民政府中,估計他肯定是一幫官僚的噩夢。
張安平則神秘的道:
“現在說這些還早,我們先得把某些人的胃口喂大,順便先給毛仁鳳一點點……甜頭!”
鄭耀先不解,張安平卻沒有解釋,隻是示意稍安勿躁。
調查組抵達北平。
徐天親自接機,而就在次日,一場雷霆風暴便在北平站展開。
徐天履任以來,自然不會是什麼都沒做,事實上,他一直在暗中調查,掌握了不少線索,而現在張安平來了,這些線索自然就成為了切入口。
風暴展開,一名名北平站的官員被悉數拿下。
麵對張安平的親自審訊,幾乎沒有人頑抗,一張囊括了大半個北平站並波及了天津站的利益網,展現在了調查組麵前。
這張利益網,涉及到了財產侵吞、涉及到了管製品走私,甚至是涉及到了軍火交易——而交易的另一方,儘管調查組沒有抓到人,但通過蛛絲馬跡,已經確認為地下黨。
張安平勃然大怒,下令抓人!
抓人!
繼續抓人!
短短幾天,平津區域內的保密局成員,至少有一半被抓捕——其中的很多人自然是正常的執行命令,但終究是涉及到了這些“違法之事”。
觸目驚心的結果不斷的彙報去了南京。
身在南京的馬漢三滿頭大汗,根據他掌握的消息,調查組的第一站是上海,他以為張安平是要先拿自己開一刀借此展示他的大公無私,心裡嘲諷張安平迂腐的同時,又密令平津區域的嫡係趕緊收拾手尾。
卻不想這不過是虛晃一槍,真正的目標是竟然是平津區域!
壞了,衝著我來的!
馬漢三被嚇壞了。
過去他在戴春風麵前還能依仗老資格和信任,知道老戴不會殺他。
但他跟張安平沒有香火情,且戴春風的死終究是因為視察平津區,甚至外麵一度傳聞是他害了戴春風,而他在張毛爭權的時候還投靠了毛仁鳳——張安平跟他沒有香火情,反而還稱得上有仇,這要是逮到機會,怕是一定會要了自己的命啊!
故而意識到自己被盯上以後,他火急火燎的去見了鄭耀全,期待鄭耀全保他一把。
鄭耀全收了馬漢三奉上的金條,但轉頭就讓毛仁鳳盯死馬漢三。
馬漢三前來拜會毛仁鳳的時候,毛仁鳳拍著胸口保證一定會保他——再然後,毛仁鳳親自帶人抓捕了馬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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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張安平已經收集到了足夠多的證據,馬漢三,注定成為這隻“猴”。
隨著馬漢三的被捕,觸目驚心的平津保密局窩案也落下了帷幕——在調查組離開的當天,平津區域響起了砰砰砰的槍聲。
三十七名保密局成員,被悉數槍決。
其中更是包含一名上校、四名中校。
同時,還有多人被下獄,多人被開除。
天津站站長吳敬中,也被張安平全局通報——不過吳敬中完全是被殃及池魚的。
他當天津站站長才幾天啊,下麵的人又都是馬漢三的人,他怎麼可能被那張利益網接納?
可即便如此,依然被全局通報。
當然,最有威懾力的還是馬漢三這隻猴。
馬漢三稱得上是保密局的核心高層了——雖然真正的權力核心是兩鄭一毛一張,馬漢三本質上是明升暗降,用來製約鄭耀先的,可在外界所有人眼中,馬漢三就是保密局的第五人!
可張安平揮下的第一刀,就斬向了馬漢三。
保密局上下一片嘩然,因為這一次張安平展示了自己的決心,也展示了他的意誌:
可抓可不抓的,抓!
可殺可不殺的,殺!
連馬漢三都不能幸免,連一直緊靠著張安平的吳敬中,沒有沾染任何利益,可卻依然被全局通報!
這不僅僅是動真格那麼簡單吧?
就在保密局上下驚疑的時候,張安平帶著調查組來到了下一站:
武漢。
“竟然是武漢!”
“怎麼會是武漢呢?”
保密局上下驚疑,看戲的鄭耀全和毛仁鳳也都驚疑不定。
武漢站的權力架構,是全新的。
站長這個正職由張安平的嫡係之一盧耀輝出任,副手是按照張毛之間的“分贓”模式分配,由毛仁鳳的人出任。
盧耀輝雖然在副職中沒有幫手,但他是特務處時期的老人,麾下又有一幫聽命的嫡係,幾乎將三個副職架空——從各方麵的反饋而言,武漢站,竟然還是保密局現在最團結的一個站點!
按理說,怎麼也輪不到武漢吧?
可偏偏第二站便是武漢!
在一片驚疑不定中,張安平率領的調查組,在武漢展開了調查。
之前就說過,隻要張安平查,從十個區站負責人裡隨意查五個,輕易就能查出十三個——這並不是虛言。
因為,真的是觸目驚心。
保密局腐化之快,超乎想象。
武漢站,也難逃腐化下場,於是,同樣迎來了血雨腥風。
……
調查組在調查武漢站之際,鄭耀先和張安平則私下裡進行了一次交流。
兩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陰沉。
鄭耀先陰著臉,說:“我們倆乾以一場吧!”
“盧耀輝,一定要收拾!絕對不能讓他在武漢呆著了!”
老鄭之所以這般的忿怒,是被盧耀輝的殘酷手段給氣的。
平津區域的保密局,掉錢眼了,為了撈錢,什麼事都敢做。
可武漢這邊,盧耀輝因為是張安平的人,知道張安平視地下黨為心腹大患,在反共上麵是下了狠手的。
為了給張安平交差,盧耀輝在不容易破獲地下黨組織的情況下,秘密組建了四個“黨小組”,利用這些特務在學生群體、工人群體中大肆發展黨員——沒錯,就是發展地下黨黨員。
很多的學生和工人,不辨真假的就入了套。
然後,他下手了!
密捕,大肆密捕!
因為他掌握著這些學生、工人的詳細信息,密捕起來極其的容易——一共有近百人被其秘密逮捕。
惡心人的是,他竟然還宣稱這些人是秘密潛逃投共了。
如果僅僅是密捕,鄭耀先不至於如此憤怒。
盧耀輝為了博張安平開心,為了刷自己的功績,竟悍然將其中的三十一人秘密槍決。
有圖“有真相”,武漢站是王天風調查時候唯一一個“幸免於難”的站點,為此還被王天風特意的標注了出來。
張安平之所以來武漢,是因為他要查一查武漢地下黨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會導致這麼多的同誌被抓捕。
可這一查,心驚肉跳。
盧耀輝,竟然玩起了“豢養”的套路,其心可誅,其情,必誅啊!
鄭耀先自然是忍不了的,所以想跟張安平“翻臉”,找到盧耀輝的疏漏,將其調走。
張安平同樣憤怒,但他卻反對鄭耀先的想法:
“不適合,會引起王天風的懷疑——他正在密查臥底之事,你的異動會讓他生出懷疑的。”
鄭耀先深呼吸平複了心情後,說出了擔憂:
“我擔心時間久了,盧耀輝會故技重施。”
剝絲抽繭的查地下黨,哪有自己“養韭菜”快啊,吃過了這個甜頭的盧耀輝,會就此罷手嗎?
肯定不會!
張安平神色陰沉道:“我有大概的眉目了——武漢站的三個副職,跟盧耀輝太和諧了。”
鄭耀先眼前一亮:“太和諧了?你是說……他們可能相互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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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權力者坑瀣一氣的方式,隻有利益。
四個屬於兩個派係的人,能和諧相處,隻有驚天的利益!
張安平肯定道:“武漢,一定要很多的齷齪!掀開它以後,我親自出手解決盧耀輝!”
他最後的一句話更是咬牙切齒。
事實證明張安平對這些人的認識非常的清楚、對他們所涉及到的齷齪之事猜測非常的正確。
走私!
武漢站夥同跟張安平不對付的饕餮們,聯手將美援的物資大肆的販賣向其他軍閥——為此,他們甚至跟多個保密局的站組合作,組建了一條光明正大的走私路線;
鴉片!
武漢站為雲貴區域的鴉片大開綠燈,來自雲貴的馬幫,拿著武漢站開局的特彆通行證,在裝鴉片的箱子上貼著“醫療用品”的標簽,將一箱又一箱的鴉片推向了全國!
至於如侵吞漢奸資產、對愛國資本的巧取豪奪之舉,更是不勝枚舉。
有了以上的實證後,張安平圖窮匕見,立刻調動駐紮武漢的一支交警總隊,對親自製定的抓捕名單進行了統一抓捕。
消息傳出後,保密局上下震動,多個情報站的負責人瑟瑟發抖,膽戰心驚的遙望武漢,等待著張安平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