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局局本部。
張安平審視著手中的檔案,目光逐漸變得深邃。
果然,林麗的丈夫沒有死。
他投降了!
他手中的文件是蘇州站報上來的新增人員名單,沒有一個叫彭思齊的人員,但有一個叫齊念鵬的新人——對方是十一天前加入蘇州站的,而且莫名其妙的直接授與了中尉的軍銜。
此人絕對是袁農口中本該犧牲掉的彭思齊!
張安平輕敲桌麵,思索著該怎麼利用林麗為當前的青鬆情報組的困境解圍。
電話鈴突兀的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
“是我。”
“老師,你讓我買的包子沒買到——那家店鋪關門了。”
是明台的聲音。
張安平的瞳孔驟縮,這句話的意思是:
我沒有堵到目標,白家出事了!
明台眼中的白家自然就是袁家——袁農此時化名的是白向文。
“那你隨便買些包子吧。”
張安平擱下電話後神色變得無比冷峻,電話裡說不出清楚,他不確定袁農到底是怎麼被捕的。
最關鍵的一點,他有沒有透露自己昨晚見他的事?
如果王天風知道了昨晚有人向袁農示警,他又怎麼想?他的懷疑範圍又是哪裡?
張安平思索著王天風展露消息的範圍,代入王天風的角度進行研究。
突然間,他注意到了一個盲點:
王天風是通過自己向經濟部埋設眼線的——他不可能騙自己,但為什麼又通過郭騎雲的口,向情報處傳遞了一個信息:
白先生可能隱藏在經濟部中?
在經濟部的是青鬆】,這是情報處通過鄭翊向自己傳遞的信息——說是情報處,但實則是王天風的操作。
那麼,他為什麼又要通過郭騎雲,向情報處傳遞出白先生】隱藏在經濟部的事?
白先生就是袁農,袁農的身份卻是五中的老師——王天風知道袁農身份的情況下,為什麼又放出打草驚蛇的消息?
有一點是肯定的:
王天風絕對不信任情報處,否則在情報處傳遞的消息就不是假消息了!
但給自己的情報,也不是真情報,而是九真一假的情報,關鍵的假在於劉世傑的身上——
王天風,信任自己,但他不信任鄭翊!
鄭翊向自己彙報的內容,從一開始就九真一假,其他的都是真的,唯有劉世傑是假的。
但既然他懷疑鄭翊,又為什麼將青鬆的消息透露給了鄭翊?
如果鄭翊是他懷疑中的地下黨,這就不是打草驚蛇,而是直接通風報信了!
這種情況下,安排進入經濟部的保密局特工,又豈能在有防備的青鬆跟前發現端倪?
張安平陷入了深思,結合之前的疑問,張安平總覺得王天風另有布局,他應該有辦法麵對這種“困境”——根據“白先生”或者青鬆】接下來的應對,繼而發動雷霆一擊!
他的辦法是什麼?
張安平想不清楚,王天風手上即便有潛藏的力量,但經過上次之後,也絕對不會更多,頂多就是幾個隱藏的臥底,不可能像以前那樣隱藏著一支龐大的情報力量。
他可以從外站調人,但規模絕對不可能太大,否則自己不會收不到消息,而他現在的布局,卻不是單從外站調人就能達成的!
可偏偏張安平揣摩不到王天風真正的底牌。
之所以無法考慮到這一點,是因為他同樣陷入了一個盲點,不認為王天風會跟黨通局合作!
張安平可以跟黨通局合作,但目的是為了對付政敵,合作的本質是相互的利用,而且他還是一係力量的負責人,他有這個資格。
而王天風作為張係大將,背著他要是這麼乾就是吃裡扒外,張安平壓根就沒想過這一點,所以他揣摩不到王天風真正的底牌。
可無法揣摩到王天風的底牌,張安平就不好現在的局勢——王天風手裡一定有牌,貿然應對極有可能會影響到自己,可偏偏他摸不準對方到底掌握了什麼。
思索之際,鄭翊敲門進來:
“區座,明台來了。”
“讓他進來。”
張安平若無其事的點頭,看著鄭翊離開的背影,他心中若有所思——或許,可以魚目混珠的方式讓王天風的底牌亮一下。
“老師。”
明台走入辦公室,將拎著的包子放到了張安平的桌上,在張安平微微點頭後,他才低語:
“我早上蹲守的時候,白先生跳樓了,我猜應該是那邊要圖窮匕見了,他才跳窗逃生,不過他的姿勢有問題,落地後可能摔斷了腿。”
“不過那邊馬上收拾了痕跡,我猜是要佯裝出無事發生的樣子,不過後來他來了,就取消了這種偽裝。”
簡單扼要的說明了情況後,明台略遲疑了一下,道:
“他坐車離開的時候,汽車跟我擦肩而過,我留了個心眼躲了起來,他果然專門棄車偽裝後過來了,但沒有發現我。我、我不確定他有沒有看見我是誰。”
明台心中懊惱和不安交織,第一次接受老師真正指派的任務,卻鬨出這種幺蛾子,讓他快憋屈死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張安平心中一驚,盯著明台問:“你偽裝過嗎?”
明台點了點頭。
張安平心中的擔心略微放下,王天風不是自己,明台偽裝過後,他絕對不可能僅憑驚鴻一瞥就看出他的身份。
代入當時的場景,張安平認為王天風是看到了明台的身形有種熟悉感,故而偽裝後去而複返。
“問題不大,接下來我安排你去東北一趟,待一段時間再回來即可。”
說完後,張安平又追問:
“你是說白先生跳樓的姿勢不對導致可能摔斷腿了?”
“嗯,大概是太慌了,他沒有注意自我保護,跳下來的時候幾乎是擦著牆壁下來的。”
擦著牆壁?
張安平立刻明白了袁農這般做的目的,心中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固執的同誌啊,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沒有問題後,竟然還想著用最後的生機遮掩自己的蹤跡。
明明是好意沒錯,可惜反而給王天風指明了方向。
張安平心中盤算,確定即便是知道了自己進入袁家的方式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後放心下來。
他叮囑明台:“你先回去,隨後想辦法安排一趟去東北的差事——你自己為自己謀劃。”
明台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張安平完全可以自己下令的,但為了避免追查到自己的身上,便讓明台自己謀劃去東北出差——他相信王天風沒有認出明台,但有備無患,自然不會主動將自己的痕跡放進去。
讓明台從王天風眼前消失一段時間,可以加深“疏離感”,當明台再次回來,隻要身形有一定的變化,再加上時間過去了一段時間,王天風自然不會對號入座。
不是所有的特工都像張安平一樣是掛壁,哪怕記憶力再好,時間的衝刷下也會不由自主的在記憶中淡化很多的東西。
對明台做出了安排後,張安平並沒有急著去“了解”今天發生的事,他相信王天風一定找自己的!
……
此時的王天風仍然在醫院中,不過並沒有繼續蝦仁豬心,而是一直思索著如何在袁農的身上打開突破口。
他是老特工了,全麵抗戰爆發前跟日本特工鬥過、跟地下黨鬥過,全麵抗戰爆發後,八年的歲月中,他對弈過的特工數量更多!
見的多了,自然也清楚有一些人靠刑訊完全是沒用的。
就如袁農——對方在意識到暴露後就沒有想過活著,看似亡命的舉動其實是為了抹去痕跡,這種人連最後的生路都不甚在意,又怎麼會在刑訊之下投降?
更何況那個暗中找袁農示警的人,連攀登的痕跡都刻意的清除了,又怎麼會在袁農麵前暴露自己的樣子?
嗯?
想到這,王天風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