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平為什麼要約葉修峰?
準確的說,是他為什麼要在赴毛仁鳳之約的時候,跟葉修峰約下半個小時後吃飯?
之前說過,他的目的之一是給毛仁鳳造成一個假象:
他張安平終究是一個願意做事的人,你可以繼續欺之以方。
當然,也可以這麼理解:
張安平心裡的怨氣太重了,這一次從毛仁鳳身上咬下了一塊肉以後,又特意展示哪怕是我沒咬下這塊肉,我也會做這件事——咬下你的這塊肉,是意外之喜,就問你氣不氣!
此番舉動會在毛仁鳳看來,帶著一股子發泄的味道。
但現在,張安平拒絕了毛仁鳳又又又又一次遞來的橄欖枝,那麼他跟葉修峰的見麵、尤其是“當著”毛仁鳳的麵進行的這一次會晤,又代表什麼?
在毛仁鳳看來,這就是張安平表達說:
老子不在乎你,老子做什麼事,乾你屁事!
他不會在乎——因為對他而言,張安平做事、做更多的事,對他而言是有利的。
保密局,終究是一個特務機構,不管怎麼鬥來鬥去,都是需要用成績說話的。
而他毛仁鳳更會在大局上壓製張安平,而在細節處又凸顯張安平的咄咄逼人——張安平這般的舉動,不就正符合他確定的對張安平的態度嗎?
政鬥,講的利益,考慮的是切實的利益,你張安平為了一口氣連利益都不在乎,真……好!
所以毛仁鳳大笑、大喜,你張安平放著好處不拿,卻要做符合我心意的事,我……笑納了!
但張安平也是無奈、不得不如此,他沒想到毛仁鳳成為了正局長後,會將情況看的這麼通透。
他之前認為毛仁鳳依然會視他為死敵,這番布置的本意,就是讓毛仁鳳在心中生出拿捏自己的依仗,結果扶正以後的毛仁鳳,意識到了他和張安平必須共存的情況下,選擇了和解——鬥肯定會鬥,但絕對不會是過去那種你死我亡的爭鬥方式。
儘管因為他的掀桌子導致毛仁鳳沒有將意圖說出來,但張安平很清楚,毛仁鳳是想跟他約法三章,將二人的鬥爭限製在一定的範圍內,且還是不影響對付地下黨的條件下。
所以張安平提前掀了桌子,免得毛仁鳳說出這話來——說出來,這戲他就不能這麼唱了,因為他的人設不允許自己這樣做!
雖然能合理的解讀、解釋自己約葉修峰的事,但張安平心裡卻偏向沉重,接下來的戲該怎麼唱?
他的人設擱那擺著,要是在毛仁鳳息事寧人的情況下,持續不斷的掀起鬥爭,那人設就崩了——他的人設是維持侍從長信任的基礎,是維持蔣處長對他好感的基礎,人設要是崩盤,以後的戲,又怎麼唱?
直到跟葉修峰見麵後,他才暫時按下心中的種種疑慮。
張安平上前跟葉修峰握手,葉修峰也微笑著回應,但在張安平轉身帶路之際,葉修峰卻用極低的聲音說:
“沒想到葉某竟然成了你手中的棋子!”
很明顯,葉修峰知道了張安平在半個小時前,還跟毛仁鳳在此地共進晚餐之事。
當然,這也是張安平沒想著瞞對方。
張安平沒有解釋,帶著對方來到了包廂門口後伸手道:“葉局長,請進!”
兩人進入包廂後,張安平才回答了葉修峰剛才的問題:
“葉局長見諒,張某現在終歸是寄人籬下。”
葉修峰被寄人籬下這四個字逗笑了。
他不是沒見過正副職激鬥之事,近在眼前的就屬之前的中統了——朱家華作為中統局長跟掌權的副局長徐蒽增鬥成什麼樣了?
借著人事權和財權,朱家華差點把一手締造了中統的徐蒽增架空。
以至於徐蒽增為了報銷一次經費,還得扯什麼視察養殖業,為此還得特意寫一份報告,簡直能笑死人!
再看看你張安平,寄人籬下?
呸!
當初鄭耀全是怎麼灰頭土臉的從保密局下馬的?
毛仁鳳被你折騰了這麼久,要不是你腦子一熱非要連元老都要清洗,能到現在這個局麵?
再者,即便是眼下,你張安平在保密局的力量,怕仍舊是無可爭議的第一吧!
哪怕不少的實權元老都團結在毛仁鳳的周圍!
葉修峰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安平,心說你為了乾部交換,倒是低姿勢啊!
他索性直接道:
“張副局長,那……蘇默聲的事,也是你寄人籬下的原由?”
“葉局長,此中緣由我便不多做解釋了——如何做才能讓葉局長滿意?”
瞥了眼桌上的酒,張安平笑著說:
“要不張某自罰三杯?”
葉修峰大笑起來,笑罷,他神色轉冷:
“張副局長,如此就沒意思了!”
其實葉修峰已經了解了蘇默聲為什麼之前會被莫名其妙的逮捕——保密局和黨通局第一波交換的乾部已經完成了交換,有人以蘇默聲被捕之事作為了“話題”,搭上了葉修峰的這艘船。
張安平為了保密局的臉麵不解釋,葉修峰理解,但理解歸理解,可他一定要是討到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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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個玩笑罷了——挨打要立正,認錯要出血。”張安平苦笑著搖了搖頭:“葉局長,蘇顧問想要什麼樣的賠償?”
護犢子的張世豪!
葉修峰默默在心裡念叨了一句,這事要是發生在黨通局,他一定會將那個犯錯的乾部狠狠收拾一頓,但張安平這邊,卻將事情消弭於無形了,據他所知,始作俑者沈最,連一個假模假樣的警告都沒落下!
“張安平!”葉修峰故意惱火道:“這就是你的誠意嗎?”
“沈最,他憑什麼敢密捕蘇默聲?蘇默聲是經濟部高級顧問,是我國民政府高層信任的智囊專家,你們保密局,眼中還有沒有黨紀國法?!”
張安平低姿態的道:
“葉局長,密捕蘇默聲的命令是我簽發的——一切責任儘皆在我,我說過挨打要立正、認錯要出血,葉局長有話直說吧!”
葉修峰看著張安平,心說要是搞政治的都像你這麼直率,那就好玩了。
深深的看著張安平,葉修峰並未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條件,反而拐彎抹角的道:
“聽聞在抗戰期間,中統的上海室,是張副局長親自訓練出來的?”
張安平心中一顫,不是震驚所致,而是驚喜所致。
他微微點頭,似是疑惑為什麼葉修峰突然說起這件事。
“八年全年抗戰,現在回首凝望,我黨通局當時當真是問題重重、困難重重啊!”
葉修峰似是在憶苦,隨後亮出“刀鋒”:“雖然我中統各室在抗戰階段奮勇作戰,但本身的近乎明麵上的體係,卻讓我中統在抗戰之中幾乎沒有多少亮眼。”
“反倒是張副局長親手為中統訓練出來的上海室,戰果最為亮眼。”
“對了,中統後來將情報重點放在經濟、民生領域,聽聞也是張副局長的建言?”
張安平很低調的道:“不敢居功。”
葉修峰笑了笑,沒理張安平的自謙:“我黨通局固有的新人訓練體係,最擅長的是思想教育,行動技術方麵從來都是弱項。”
“我有意在黨通局重建新的新人訓練體係,並開設中短期的回訓班——”
“此事,我有意讓祁慶保負責——張副局長,祁慶保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學生,不知張副局長可否幫祁處長一遭?”
這些話翻譯過來:
老張啊,我黨通局的新人培訓、老人回訓,我想讓你把關!
突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