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5:55分。
局務會議室裡,該到的人已經到位了,惟一空缺的就是兩位主角。
此時會議室裡小聲的嘀咕聲不絕,多數參會者都在交頭接耳,隻有極少的一部分人,被“隔絕”在外,似是跟會議室格格不入——這極少部分人便是鐵杆的張係。
曾經一呼百應的張係,在張安平露出了清洗權力構架、清洗各個山頭的意圖後,也跟以前的毛係一樣經曆了一波大浪淘沙——其實很多不得不走向毛仁鳳的元老,打心底裡是看不起毛仁鳳的,也不看好毛仁鳳。
張安平和毛仁鳳之間,光一個年齡問題,就足以讓人做出正確的選擇了,更不用說張安平彪炳的戰績了。
不說抗戰時期,單單從整編為保密局開始,張安平就一直是以劣勢對優勢,以少數對多數,他雖然每一步都無比的艱難,可最終卻成為了大贏家,要不是關鍵時候侍從室從平衡考慮,給了張安平迎頭痛擊,現在……他們怕隻能養老了。
他們真的真的想選擇張安平啊!
可偏偏張安平容不得他們。
“真的是造化弄人,”突然有元老向身邊的同伴感慨的低語:
“整編那會,我本是毫無猶豫的去支持他的,可讓人窒息的名額,讓我們不得不站在他的對立麵;
艱難的熬過了他們幾個你死我活的爭鬥,半路上了他的船,本以為一切穩定下來了,沒想到他又想清洗,我們呢,又不得不站在他的對立麵。”
同伴聞言深有同感的點頭,是啊,真的是造化弄人——他們親眼目睹了張安平在戴春風死後,接手了這個爛攤子,在強敵的環伺中,一步步擊敗一個又一個的對手,可偏偏,他們最終終究是站在了他的對立麵。
同伴想了想後,不安的問:“這一次……不會出什麼差池吧?”
“理論上,應該不會。”
“理論?”
“是啊,理論——剛整編那會,理論上毛仁鳳贏麵不小,結果呢?
鄭耀全那會,怎麼看贏麵都不在他,結果呢?”
同伴無言以對,忍不住呢喃:“這一次,彆太邪門啊……”
15:59分。
外麵的衛兵突兀的傳出了整齊劃一的動作聲,會議室裡瞬間變得落針可聞——毫無疑問,隻有張安平出現,衛兵們才會本能的用最標準的動作敬禮。
在衛兵推開門後,沉著臉的張安平跨步進入,他似是有什麼心事,並沒有用目光掃視會議室裡格外多的參會者,自顧自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商討坐下,心事重重的看著手中的神秘文件。
參會者們用目光相互交流,本就凝重的氣氛,更凝重了!
他們猜測過張安平進入會議室後會有什麼樣的神色——憤怒或者不屑一顧,都在他們的預料中,可心事重重是什麼鬼?
他手上拿著的那份文件,又是什麼鬼?
就連張係的大員們,這時候也極其的疑惑,看張安平的樣子,不像是要麵對“大戰”啊!
16:00。
“毛局座——到!”
在衛兵再次推開會議室的門之際,會議室裡的眾人紛紛起身,就連張安平都不得不起身。
之前毛仁鳳第二次當代理局長的時候,像局務會議之類的重大場合,張安平一開始還是會起身,直到毛仁鳳屢屢表態願意做“狗”之後,張安平就開始最後一個入場了。
現在毛仁鳳扶正,哪怕他跟毛仁鳳不對付,可重要場合下,該有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毛仁鳳快步步入,入座前他掃視了一眼所有起身的參會者後,微微點頭後坐下,其他人這才紛紛坐下。
“諸位,本次局務擴大會議開的有些突兀,但也是沒有辦法——有些同誌啊,對張副局長跟黨通局聯手開辦的培訓班有疑慮。
既然我們都是同誌,有問題就要解決,所以我就召開了這一次的擴大會議——正好借這個機會大家暢所欲言。”
同誌的稱呼,沒任何問題。【中國國民黨總章】中有規定,國民黨黨員之間要相互互稱同誌。書中通常為了區分敵我,才不會在國民黨相互之間用這個稱呼。)
毛仁鳳一開口就定下了基調——兄弟們,給我往死裡圍攻!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人迫不及待的站起來向張安平開炮:
“張副局長,和黨通局開辦聯合培訓班,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經過局務會議?”
有人帶頭,其他人這時候更不會落後,一個接一個的開始了“炮轟”:
“張副局長,我們和黨通局是激烈的競爭關係,而新鮮血液,更是代表著我們保密局的未來——貿然跟黨通局攜手搞這個聯合培訓班,怕是有欠考慮吧?”
這一炮還算溫和,但其他的“炮彈”可不溫和:
“張安平,你到底是保密局的副局長還是黨通局的副局長?拿保密局珍貴的訓練方式來給黨通局訓練特工?慷自家之慨,討競爭對手歡心嗎?”
“張副局長,我們保密局的培訓體係,是經過多年來無數人總結完善的,是我們保密局的大殺器。他黨通局還是黨務調查科的時候,就隻會招流氓和共黨叛徒,到中統的時候更是爛的一塌糊塗——培訓體係,是我們和黨通局的競爭中占據優勢的發報,你不經局務會議的批準就跟黨通局合作,這……說嚴重些,是出賣保密局利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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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副局長……”
麵對著這一顆接一顆的炮彈,張安平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仿佛事不關己、仿佛被炮轟的人並不是他。
張安平能忍住,但有人忍不住。
薑毅穎怒拍桌子:
“夠了!”
“你們一個個還要不要臉?”
薑毅穎在局務會議上從來都是小透明,她是張係非嫡係的核心,可一般卻不會摻和各種內鬥,但這一次她忍不了了。
“張副局長以前說了多少次?要重建培訓體係,你們一個個拿經費不足當借口,一次又一次的否決。”
“現在張副局長不花局裡的經費,借雞生蛋,到你們的嘴裡,卻成了出賣保密局利益的罪人?”
“臉呢?你們的臉呢?!”
薑毅穎突然的跳出來讓人意外,但回擊的話術這邊卻早就備下了。
“薑處長,話不是這麼說的——我們也是為了保密局的利益而考慮。”
“薑處長,這是局務會議!是說事的地方,不是你胡攪蠻纏的地方。”
一句接一句的反駁接踵而至,每一句話薑毅穎其實能想到反駁的話語,可關鍵是對方太連貫了,她剛想出一句反駁的話,後麵就有人指責起來,甚至都不給她繼續開口的機會,劈裡啪啦之下,薑毅穎隻有被抨擊的發抖的份——其實是氣的。
縱然是張係的乾部站出來幫腔也無濟於事,因為對麵的嘴……太多了!
一句接一句中,張安平跟黨通局開辦的聯合培訓班,成為了:
沒有任何合法性、出賣保密局利益、不顧大局、擅自做主的典範。
說穿了就一句話:
保密局,從根子上否決了聯合培訓班的合法性,也就是說,保密局不會收聯合培訓班畢業的學員!
眼看塵埃即將落定,張安平卻始終沒有開口的意思,這反而讓“炮兵”們心中不安起來。
張安平的反應不對,很不對勁!
不止是他們意識到了不對勁,張係的人也意識到了——護犢子的張安平,竟然會漠視自己的人被抨擊而無動於衷?
抨擊他被他漠視是正常的,可抨擊薑毅穎這些人,張安平仍舊沒反應,這就太不正常了!
毛仁鳳對張安平實在是太了解了,見張安平穩坐“中軍大帳”,他心裡的不安更重了,最後實在是忍不了了,做出了一個手勢後,“轟隆隆”的“炮聲”驟然停止。
“你們說事就說事,能不能不要亂戴帽子?在場的所有人,怕是沒一個能比安平更希望保密局好吧——你們亂戴的什麼帽子?”
故作憤怒的嗬斥了一句後,毛仁鳳望向張安平:
“安平,這些話你就彆往心裡去,大家說穿了都是為了保密局好——你這個事吧,確實有些欠考慮了,要不,趁現在還沒有招人,你從這個培訓班抽身吧。”
從政治的角度而言,毛仁鳳的這一番作態,可謂是非常非常的“政治”。
有毛仁鳳這番話,張安平要是敢鬨騰起來,給他扣一頂不識大局的帽子都是輕的!
官司打到哪裡去,都是張安平沒理!
此時此刻的毛仁鳳心想:
都這樣了,你要是還能翻盤……
此時此刻的其他人,心裡也是紛紛肯定:
這種情況下,你張安平,總不能再鬨騰吧?
張係的乾部們,這時候神色變得難看起來,好你個毛仁鳳啊,這嘴……真特麼會說啊!
“多謝局座好意。”
張安平平靜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整個會議室,突然間落針可聞。
所有人屏息看著張安平。
太平靜了!
且這時候,他到底是要鬨還是……認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