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本來就要吃耗子。”
“那不一樣。”
“為什麼?”
“就好比我,每次施法之時,其實是用一顆純善之心麵對那些動物,於是動物受此感染,又有法術加之調合,便也對我抱以純善之心。可若我有一天借助這門法術,利用了它們的純善之心來騙害他們,今後我就再也拿不出這顆純善之心了。”宋遊頓了一下,“即使三花娘娘現在能做到那極少極少的天地奇人才能做到的,認為就算這樣做也天經地義,一絲一毫的愧疚虧欠也沒有,可隨著三花娘娘修行學習日久,漸漸也會明白這其中的差彆,到了那時,多年的苦修便付之東流了。”
“聽不懂。”
“以後慢慢懂吧。”
“哦。”
三花娘娘繼續眼巴巴的看著他。
“我還有造夢之法,下可入夢托夢,中可造夢困人,上可織夢於天地,世人生活其中而不得知。”
“三花娘娘自己會做夢,為什麼要去彆人夢裡?很好玩嗎?”
“三花娘娘還記得我第一個說的法術是什麼嗎?”
“忘記了。”
“……”
“怪你說得太多了。”
“也許。”
“為什麼你會這麼多?”
“都是略懂而已。”
“還是很多。”
“我很厲害。”
“哦。”
“三花娘娘想學什麼?想好了嗎?”
“三花娘娘不知道。”
“那三花娘娘還記得什麼嗎?”
“長生不老。”
“哈哈……”
宋遊不由得輕笑兩聲。
看來長生不老不光是人類的終極追求,也是其它生靈的終極追求。
可惜啊可惜……
宋遊雖不確定木行之法到了極致能否真的青春不朽、長生不老,但即使真的能,這世間能於此道走到極致的,怕也就獨有長春仙翁了。
至於長春仙翁是靠願力信仰不老,還是靠法力不老,甚至長春仙翁是真是假,現在還在否,誰又知道呢?
“道士。”
“嗯?”
“怎麼不講話了?”
“三花娘娘有沒有聽過道韻?”
“沒有。”
“有一首道韻唱得好……”
……
俞知州坐在上首,有從人進門。
“知州,小人回來了。”
“先生可收了。”
“先生收了。”
“讓你去果然沒錯。”
“知州過獎。”
“收了就好……”
俞知州擺了擺手,讓他下去,隨即陷入沉思。
在這年頭,仙道就如那頭頂的明月,本就神秘,高不可攀,又被曆代文人佳作更塗了一層彆樣的色彩,文人雅士向往仙道是常事。甚至有大才人乾脆自詡謫仙濁仙,常常夢著自己能如古時詩人那般,忽有一日舉頭望月,或是醉後得詩,或是某個契機,便一下子明悟了,於是拋下這凡人翩翩然成仙而去,就此長生不老,逍遙自在。
俞知州年輕時便向往仙道長生,甚至邀過三五好友去過名山求仙,可惜未得,如今年近五十,仍然時常尋覓丹方自己煉丹來吃。
每吃一丸都離濁世更遠一些。
今日那先生也許不是仙,但也確實是他平生遇過的少有的高人了,隻可惜與之相談,卻並未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也許是與先生相交太淺,交淺言深,先生自然不願與自己多說。
可又能怎麼辦呢?
誰能猜出這些隱世高人的想法喜惡?自己先前聽說那先生喜歡聽琴,信心滿滿,想靠楊錦聲與先生拉近交情,可又如何才能想到,那先生竟隻想聽琴而對那一牆之隔的撫琴人毫無興趣?自己能偶然看見先生把玩墨條,已是幸運了。
況且自己也該知足的——
僅今日這三言兩語,也夠驚人了。
俞知州不由陷入沉思。
天地初開當真沒有神仙?
日月初生也沒有神仙?
那又如何才能成仙?
神仙總該可以長生了吧?
難道也不能?
在這一坐,便是天色漸晚,而他一直思索著,幻想著,沉迷其中。
直到夫人來叫他吹燈去睡,躺到床上了,他還是睜著眼睛,看著虛無的黑暗,窗外月光淺淺,他又開始思索月宮上的神仙們。若是自己成仙,必定也常常飛到月宮上去遊玩。
不知怎的便睡著了。
迷迷糊糊之際,他居然聽見有人在唱歌,其詞玄妙,聲音半老,曲藝粗糙,卻有一種自然樸實的韻味,悠悠然然,讓他想到一名老道,而這聲音自然也該是從深山間的道觀中飄來,理所當然帶著線香的香味兒。
“自古花無久豔,從來月不長圓。
“任君堆金積玉,難買長生不死。
“飛禽可有千年鶴?世上稀逢百歲人。
“生碌碌,死茫茫。
“要覺何時覺,想長哪得長。
“……
“三皇五帝歸何處?曆代公卿在哪方?
“但看青史上,誰能免無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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