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回來,還是覺得孤獨好,我便如先生一樣,遵照內心所為。若我回來,覺得天地廣闊,樂趣無限,我也如先生一樣,遵照內心所為。”
“你比我聰慧。”宋遊笑了笑,
“我下山時,我的師父對我說,願我此行能找到這世間的樂趣,找到心安之處,如今我把這話也送給你。願你也早日找到自己的逍遙,早日找到自己的心安之處。”
“隻是此時一彆,不知……”
“隻願你我還有再見之日。”
“先生保重。”
“你也保重。”燕子不再多說,振翅一飛,便飛入了青雲,成了一個越來越小的小黑點。
三花貓抬頭盯著,等看不見了才收回目光。
“他走了!”
“是。”
“又隻有我們了。”
“舍不得嗎?你還幫他捉了蝴蝶呢。”
“我不知道……”
“那你不聰明。”
“?”三花貓愣了一下。剛想反駁,便見這人已轉身走了,隻留下背影和一句:“走吧,今後很長的路,都隻有我們。”三花貓隻得邁著小碎步跟上去。
剛下了橋,前邊便有行人,朝他們的方向走來,似是要進城。正是方才捶衣的老婦人。
兩名老人看起來都有很大的年紀了,白發蒼蒼,身材矮小,再一佝僂便顯得更矮小了,穿得也很簡樸,勉強保暖,而春水仍有幾分寒,這把年紀了還出來洗衣服,雖然是這年頭常有的事,宋遊還是難免有幾分憐憫。
兩名老婦人都提著大桶的衣裳,因為太重,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另一邊斜,走路也偏偏倒倒,更惹人內心難過。
可也就是在這時,宋遊卻又看見走在後邊那位老婦人抬起拿棒槌的手,去戳前麵那老婦人的後背,前麵的老婦人起初懶得搭理,可多兩下,便忍不住了,於是轉身,舉著棒槌往後偏偏倒倒的追出幾步,作要打的姿勢,後者也偏偏倒倒往後退出幾步,笑嗬嗬避開。
一把年紀,像兩個小孩兒。如此清苦,又笑容燦爛,僅剩的幾顆牙實在是一眼就數清楚了。
如此鬨騰幾下,又僵持片刻,兩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這才喘著氣,重新提著衣服往回走,卻是並肩而行,誰也不敢走前頭。
宋遊連忙恭恭敬敬退到路邊。兩名老人與他擦肩走過。
“喵?”
“怎麼了。”
“嗯?”
“我怕擋著老人家。”
“哦我擋不住……”
“是。”宋遊邁開腳步,去追三花貓。馬鈴兒叮叮當當響。杵著竹杖的道人,提著衣服的老人,完成了一場尋常的相遇。
再一回頭,看見那兩名老婦人也回頭看他,交頭接耳,風中吹來她們的聲音,含糊不清,是在討論這個年輕又奇怪的小道士從哪裡來。
腳步不停。出城不遠,路上便少有行人了。昨天到的祥樂縣,特意花錢住了一晚旅店,還開得不錯的房間,他問了店主,說這條路原本也是一條古路,不過實在難走,天下大亂的時候這條路便是栩州易守難攻的原因之一,前朝費了大力氣,開了另一條路,這條路走的人就少了。
人煙一少,妖怪就多了。妖怪一多,人就更少了。如果朝廷不管,就是個惡性循環。
到現在也不知道朝廷管沒有管,總之路上少有村落,倒有幾座城,人也很少,還有幾個關口軍鎮,保著這裡仍是大晏王土。
拄杖一身輕,三十裡路,很快就到。
“平州界。”宋遊又走到了界碑前,停下與它對視。昨天春分,今天也春分。
再往前一步,便出栩州了。又是新的一州之地。隻見前方天沉沉欲雨,入眼是如水墨一樣的風景,山影重重霧重重,一山更比一山高,分不清山的儘頭,好一幅千裡江山圖。
真如旅店店主所說——此路難行。平州也多山,但與栩州安清的山不同,安清是小山,一眼望去萬峰成林,平州是大山,一眼望去彆說萬峰,就連一座山,也是一截滿滿當當遮住了眼前,一截在雲霧裡,還有一截在雲端,看不完全。
不僅多山,還多峽穀,多懸崖。這路便從大山中過,從山腰上過,從峽穀裡過,從懸崖邊過,遇到繞不過去的,便要一路往上,穿過雲海,翻過埡口。
白天還好,偶有人跡。一到夜裡,山妖夜哭,野鬼吹火。宋遊卻看不見這些。
隻看見山間的清泉,林中的野果,看見自由的小猴兒,一場春雨零落滿地的山野樹花,鋪滿天地的雲海,還有雨後冒出來的菌子。
就連路邊廢棄的茅屋,配上閒暇心境和落紅無數,在他看來都自成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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