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先生不怕,是因為有過懸崖鐵索如履平地的本事。自己呢?那位先生沒有摔死,也是因為有此本事。
自己呢?腰繩也不見得保險。崔南溪又開始糾結起要不要打退堂鼓的問題。
好不容易走到現在,難道要回去?自己暢想了很久的尋仙之路,難道也要如其他凡夫俗子那樣,中斷在這裡?
那自己又和他們有何區彆?不回去,摔死了不就什麼都沒了?
“呼……”風又開始吹了,鐵索又晃蕩起來。
“官人……”身邊的護衛小心問道:“我們……”說來好笑,明明心裡天人交戰,打得不可開交,身邊人這麼一問,卻又幾乎沒什麼猶豫,就擺手說道:“我先上!”隻是說話時咬著牙而已。
心中想起當初自己第一次聽說雲頂仙山時,友人在自己耳邊說的——怯懦猶疑者不可尋仙。
要說來啊,豈止是不可尋仙?是很多事都做不成啊!……過了這懸崖,便是雲頂山的山頂了。
這邊已經少有泥土,整個山頂幾乎是裸露出來的石頭,隻有最倔強的野草和最清高的鬆樹,才能在石頭的夾縫間生長。
而那霧似乎隻存在於懸崖之間,過了懸崖,便是一片清朗。整個雲頂山的山頭近在眼前。
寒風瑟瑟,傳來透骨的涼。宋遊盤膝坐在地麵,安靜等待。三花貓則在旁邊努力舔毛。
霧中隱隱傳來鐵索晃蕩的聲音,有時還會傳來驚呼聲,隻有這時,才能讓三花貓暫時停下舔毛的動作,伸長脖子探頭朝霧中看去,不知那裡邊的人是掉下去了還是單純的被嚇得喊叫出聲。
希望是掉下去了,這樣有趣一些。又希望沒掉下去,活著好一些。哎呀真是糾結。
霧中卻漸漸透出了人影。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身上纏著繩子,繩子另一端圈在鐵索上,整個人倒掛在鐵索上,手足並用,慢慢爬了過來。
鐵索每次搖晃,都傳來驚呼。中間崔南溪又手滑腳滑好幾次,若非有腰繩,早已粉身碎骨。
兩人終於爬了過來。爬在前麵的崔南溪不僅累得氣喘籲籲,而且嚇得魂飛魄散,將鐵索爬完之後,隻張著嘴瞪著眼大口喘氣,麵色慘白,連爬上岸的力氣都沒了。
抱著鐵索休息了一會兒,見已經過了懸崖的宋遊一點兒也沒有來給他搭一把手的意思,這才強打起精神,咬牙爬上來,解開腰繩。
手忙腳亂的連滾帶爬,離懸崖遠點!接著直接坐到地上,上身順勢便倒了下去,躺下來,眼中裝滿了天空。
不知此刻他在想什麼。片刻之後,竟是笑了出來。起初隻是咧開嘴,後來漸漸有了聲音,聲音又逐漸變大,在這雲頂山上回蕩。
“哈哈哈……”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旁邊傳來道人的聲音,
“恭喜足下。”
“托先生的福……”
“與我無關。我過索之後,足下心中所剩勇氣,每一分一毫皆屬於自己。”宋遊說道,
“能過此索,人生又有何坎坷?”
“那你說我能找到神仙嗎?”
“也許。”
“那我回去要是寫一篇文章,可能流傳千古?”
“也許。”
“哈哈哈哈……”崔大官人繼續仰頭大笑。宋遊也跟著微笑。沒有多久,笑聲戛然而止,官人亦翻身爬起,抬頭看向這雲頂山。
“先生,請!”
“請……”三人一貓,往山上爬去。此時是徹底沒路了。而且這山非常陡峭,又光禿禿的,表麵圓潤,與其說是山,更像一顆巨大的石頭,表麵則呈現出淺淺的黃色,像是山水畫中水墨暈開的石山。
在這樣的山上,宋遊倒是能自然行走,其餘人卻要手足並用,而且要費儘心力的去找攀爬的路線才行,否則一不小心,頭頂就是垂直的了,屆時往上爬不上去,往下又退不下去,才是惱火。
更神奇的是,山上竟有無數石刻。這些石刻覆滿了山體,已不知多少年了,日日夜夜的風啊,早已模糊了它的形狀,甚至將石刻的輪廓吹成了一條條橫向的紋路,而從這些深淺起伏不一的橫向紋路中又透出另一種充滿歲月感的輪廓,隱約可以辨彆出,是一個個或站、或坐、或飛天、或起舞的人形,看來另有一種韻味。
也許風也是一位石刻大師。崔南溪一邊欣賞一邊感歎,一邊又伸長脖子到處尋找,寄希望於自己一個轉角、或者又爬上一層,便可見到仙人站在麵前,笑著看自己。
隨即邀請自己,把酒言談話長生。可惜沒能見到……也許是我無緣。崔南溪心中遺憾的想到。
但很快又覺得——即使此行尋不到仙,能爬過那根難倒不知多少尋仙者的鐵索,能結識宋先生這樣的修道高人,此行也已是不虛。
於是心情又舒暢起來。感謝
&nda”大佬的盟主,鞠躬露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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