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偶有道人路過,隻聽見隻言片語,便心驚膽戰,不敢多聽。
直到外頭夜漸漸深了。
兩人起身拱手。
北山道人對他說道:“道友不如在貧道這裡多住幾日?”
“多謝好意,與道兄相談也是十分暢快。”宋遊對他說道,“不過天下世事風景還在等著在下,不好多留,明日就走。”
“那便不多留了。”
“多謝道兄款待,在下去休息了。”
“那貧道也不打擾,願道友今夜好睡,有什麼事與弟子們說就是。”
“好……”
宋遊便領著三花娘娘回了房間。
洗漱後躺在床上,仍有所想。
彆的道人行走天下,留宿道觀,遇到投緣的道友,閒聊一晚是常有的事,也是雅趣。不過宋遊是假道士,一路走來,訪問的道觀也並不多,他又害怕彆的道人和他談道教經義,他是不懂的,所以很少去道觀與彆的道人主動相談,倒是少有這種體驗。
北山道人見多識廣,與他相談倒也有趣。
這樣的談論自然隻是閒談,各抒己見,隻做參考,具體如何還得自己親自去看,不過也算有些收獲。
隻是他畢竟驚嚇到了三花娘娘,宋遊自然也不多待了。
一夜安眠。
次日清早,宋遊吃過早飯,便已收拾好了行囊。
領馬走到院子中,他卻不由停下腳步,抬頭打量著眼前這棵枯樹,露出可惜之色,對身邊相送的北山道人說:“道兄山後泉水既有靈氣,能讓夏季開放的荷花在冬季也接連盛開,可見生機無限,為何不取來將這棵枯死的樹救回來呢?”
“道友有所不知。”北山道人對他說道,“這棵樹已病入膏肓,那靈泉靈池的水離了池子,靈氣很快就會散去,卻是救不回來它。”
“原來如此……”
宋遊若有所思,既不多問也不多說,隻是抬起手來,手中幾縷靈氣:“承蒙道兄款待,在下感激不儘,便為道兄救回院中古樹,以作回報,也好為道兄這浮雲觀多添一份雅趣。”
說完一擺手,靈氣飛向古樹。
常人見不到古樹的變化,隻是修道之人卻能感覺到,裡邊生氣已然複活。
“道友好手筆,謝過了。”
“該我謝謝道兄。”
北山道人一直送他到道觀門口。
“對了,昨晚與道友聊得儘興,越聊越遠,倒是忘了那近在眼前的平州雲頂山之事。”北山道人突然想起,便在門口問宋遊,“道友既是從平州來,可曾去過雲頂山?”
“自然去了。”
宋遊卻不好不答。
北山道人又問:“也是去尋仙的麼?”
“正是。”
“哈哈,貧道隻道陰陽山伏龍觀修士有如仙人,卻不料伏龍觀的仙人也在尋仙。”北山道人笑了,“道友可找到了?”
“在下在山上見到古人留下的石刻,又在大山靈韻中窺得古人一麵,知他隱匿山間,品性高潔,便也覺得此行不虛。”宋遊如實答道。
“那便不是最近傳聞中那位崔知縣遇到的‘仙人’了。”
“自然不是。”
“想必道友也曾聽說過崔知縣遇仙的傳聞,道友就沒想過再去雲頂山上尋找一次?談個究竟?”
“沒有。”
“哦?這是為何?”
北山道人一愣,倒是不解了。
“不好說。”
“不好說?”
北山道人皺起了眉,陷入了思索。
“貧道昨日本是想去雲頂山上走一趟,尋訪那崔知縣遇到的‘仙人’,不管是真仙人,還是妖邪耽擱凡人壽命,都要去找一找,隻是消息傳來貧道耳中已用了很久了,此時再去,卻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得見,正好,剛一出門,便遇上道友。”北山道人如此說著,瞄向宋遊,“既然道友是從雲頂山上下來,那以道友所見,貧道此行可還能找見那‘仙人’?”
“恐怕找不到了。”宋遊如實說道,“不過雲頂山風景奇美,石刻滄桑,去一趟也無妨。”
“好……”
北山道人點頭微笑。
“在下……”
“哦!道友慢走!”
“告辭。”
宋遊轉身一步,便跨出了道觀。
再回首仰頭一看,不知何時,門口頭頂上的牌匾上已寫上了字。
寫的“浮雲觀”三個字。
兩旁的門聯也已經換了:
心似浮雲常自在;
意如流水任西東。
“……”
想來這才是這間道觀山門平日裡展現出來的模樣,而自己昨日見的,則是它以前的樣子。這浮雲觀,也該是個古老的傳承。
古時人道昌盛,長生易求,常有厲害的修士。不過後來天道衍化,人道長生難求,反而神道興起,天下間厲害的修士和傳承就很少了,伏龍觀屬於其中的例外,裡邊有不少玄秘。
“走吧。”
一人一貓一馬走下山門,不再留戀回首,隻是這時,貓兒脖頸上已多了根小紅繩,穿著一個木質的小吊墜,這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乖巧。
身後道觀的大門也緩緩關閉。
一名道人在門後連連咋舌。
……
一路過了競州,穿過昂州。
晨霧起時便走,暮靄來時才休。
溪山作伴,雲月為儔。
從深秋走到冬日。
競州昂州的冬日比逸州栩州更冷,到後來便是徹底沒法露宿荒野了,隻得借宿茅店或車馬店,才能有個遮風的地方,條件經常簡陋得很。
又從冬日走到初春。
中途歇歇玩玩,往長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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