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慈新本來在發呆,聽到於東的話,反應了一下,隨後趕忙起身告辭,“好,好,我就不打擾了。”
看他轉身就走,於東連忙喊他,“你還沒告訴我你住哪兒,我明天怎麼找你啊。”
“哦,我住202。”
……
從於東房間出來之後,劉慈新盯著“312”的牌子看了好一會兒。他多少有些失落,因為他覺得於東大概率在敷衍他。
也怪自己,一開始沒跟於東說清楚這稿子的篇幅。
估計於東之前以為就是個中短篇,所以才說要看看。現在看到是這麼長的一部,不太想看了,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說,才說等明天再找自己的。
這可以理解,畢竟於東要看完這稿子,肯定要到後半夜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參加銀河獎會把稿子一並帶來。
想找楊蕭再看看?
確實有這個想法,他明知道楊蕭看了一年,結局已然明確,但他就是有些不死心。
下午於東主動說要看他的稿子,把他快要死掉的心給重新點燃了,不過這會兒又快熄得差不多了。
劉慈新站在門口搖了搖頭,拖著步子然後慢慢地朝自己房間走。
……
第二天一大早,劉慈新正在廁所刷牙,忽然聽到外麵傳來敲門聲。
“來了。”
劉慈新喊了一聲,迅速漱了漱口,然後出去開門。
原以為是酒店服務員,卻沒想到於東竟站在門外。
“看你的樣子,很驚訝嘛。”於東笑著說道。
“沒有,沒有,請進,請進。”劉慈新讓了讓身體,請於東進去。
進了房間,於東將稿子還給劉慈新,“稿子我已經看完了,整體還是不錯的。”
聽於東這麼說,劉慈新是不太相信的,這才過了多久?於東還能為了自己的稿子熬夜,然後還起這麼早?
“你的思路很好,但是裡麵充斥著太多的政論,一些地方處理得也不太得當,首先一點,讀起來就讓人很難受。再說說裡麵的政治色彩吧,有些過於濃厚了,比如最後交換國土這部分,沒有編輯能給你過稿。”
於東再開口時,劉慈新就愣住了。
他竟然真地看了!
要不是真地看了,不可能說出這麼一段話來。
但是讓他驚訝的還在後麵,隻聽於東繼續說道:“交換國土這部分從某種層麵上來說,是有趣的,但是你不覺得它十分突兀麼?我們把整部看成一個整體,少了交換國土的這部分,的科幻性並沒有減弱,但是多了這部分,整體的流暢性就下降不少。”
“咱們從戲劇性的角度來看,這部分除了突兀,就是突兀,它有戲劇反轉,卻沒有戲劇合理性。”
於東昨晚看到接近兩點才把《超新星紀元》的稿子看完,看過之後他發現,這篇稿子跟後來出版的《超新星紀元》可以說完全是兩本書,很多內容都不一樣。
其實於東可以簡單地將出版的那版《超新星紀元》內容給劉慈新點出來,告訴他這裡該怎麼處理,那裡又該怎麼處理。
但是於東沒有這樣做,一方麵這樣程度的指點有些過分了,很容易引起劉慈新本人的反感。另一方麵,他覺得既然是劉慈新的書,還是交給劉慈新去動把動吧,也根本不需要自己這樣揠苗助長。
應該相信劉慈新,他是有這個能力把書寫好的。
所以於東隻從文學和科幻兩個角度聊了聊這本書。
文學這塊,於東是專業的,說出來的東西,有很多劉慈新也聽得雲裡霧裡,不過即便隻聽懂其中一部分,他也依舊感覺非常有用。
特彆是關於戲劇性的解讀,讓劉慈新豁然開朗。
他之前寫的時候,總感覺有些地方很彆扭,卻又不知道問題是什麼,現在聽於東說完,他終於知道病根在哪兒了。
其實於東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指導劉慈新寫,而且還是科幻,但是如今的劉慈欣確實還很稚嫩。能看得出來,他有想法,但是表達還不夠成熟,沒有體係。
甚至你可以在這本三十萬字的裡麵發現,前麵跟後麵的寫作風格都有變化。
這就是寫作風格不成熟的體現,因為新手作者會寫著寫著改變很多,有些是進步,也有些是退步。
說到最後,於東總結道:“你很有想法,但是掌控一部長篇,你還缺了點東西。這部如果想出版,肯定要改,而且是大改,可能改一次兩次三次都不行,要改到你看到這本書都想吐才可以。所以我給你的建議是,在想辦法修改這本書的同時,嘗試寫一寫中短篇,提升一下自己的掌控力。”
聽到於東說不能出版,這次劉慈新沒有失望,反而從心底燃起了一股鬥誌。
他看著於東,感覺實在不可思議。於東明明才二十多歲,比自己還要小幾歲,但是他表現得根本就不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剛才那一會兒,聽著於東講話,劉慈新甚至感覺自己回到了中學課堂。
或許這跟於東的職業有關吧,他不就是大學老師麼?
於東想了想,又說,“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他或許可以在你以後的創作路上提供一點幫助。”
劉慈新有些感激地看著於東,由衷道:“謝謝你,於東。”
“不用謝,我帶你去找那個人吧,把稿子也帶上。”
“好。”
於東說的那個人就是吉米。
吉米給於東開門的時候,正要張口抱怨於東大清早的擾他清夢,忽然看到於東旁邊站著另一個人,便換了一副職業笑容,“這位是?”
劉慈新驚訝地看著麵前穿著白色背心的外國男人,他茂密的胸毛跟他一口地道的普通話顯得格格不入。如果不看人,隻聽聲音,絕不會想到這會是個外國人。
“這是劉慈新,我的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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