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殿,子英一路朝自己的住處走去,沿途修士見到他主動打招呼,他也都一一回應。
待到一處拐角,剛好有人從另一麵走過來,兩人都在走神,沒有防備直接撞了個滿懷。
“誰啊,連路都不看?眼睛不要就拿去喂狗!”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子英摸了摸胸口,並未回話,似乎是在回味剛才的軟彈,這一幕令對方更為惱怒,抬起頭便要開罵,發現是他後,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你活著回來了?”
女子一不理發鬢,二不盤發髻,偏要學遊俠兒將一頭烏黑秀發束在腦後,身上還穿著不倫不類的黑色金紋勁裝,一副假小子裝扮,正是央皇獨女,央定春。
男子看到對方先是一愣,隨即露出好看的笑容道:腄
“彆沒大沒小的,叫師兄。”
“你吃錯藥了吧。”女子眼中略帶厭惡。
話不投機半句多,男子不願與她一般見識,朝其身旁侍女禮貌一笑,緩步離去。
等男子走遠,侍女小聲道:
“公主…”
“嗯?!”央定春一皺眉。
“少…少主,他這是怎麼了?”腄
“誰知道,彆不是被三仙界修士給嚇傻了吧。”
侍女看了自家主人一眼,壯著膽子道:
“今天的子英仙友似乎有些不太一樣,往常他對公…少主你可殷勤得緊,死皮賴臉趕都趕不走,如今竟離開得這般爽利,該不會是被人奪舍了吧?”
央定春搖搖頭,“他剛從峰頂下來,若真被奪舍,不可能逃過師尊法眼。哎?不對啊,往常你最煩他了,今天怎麼突然關心起來了,莫不是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
尋常女子若聽到這種玩笑,就算不羞得滿麵桃花也要磕磕巴巴說不出話來,可侍女畢竟是一百多歲的老姑娘,輕啐一口道:
“少主,子英仙友風流成性宗內人儘皆知,且不提他仗著是三師弟子跟一副好皮相去蒙騙女修士,單是他同柳媚嬌那檔子事,就三天三夜也講不完。”
“好端端地提那破爛貨乾什麼?”央定春眉毛一橫,似乎和那位“柳媚嬌”過節不淺。腄
侍女見狀趕忙連呸三聲,賠著笑道:
“明芷一時嘴滑,還請少主莫要怪罪。不過君上跟掌門都十分看好子英,現在他又一口咬定跟那…破爛貨沒什麼瓜葛,就怕此次靈門大開他真能得到什麼造化,屆時若向央皇君上提親……”
“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閒言碎語鬨得沸沸揚揚,豈是他一句話就能撇清的?靈門之行也不必擔心,幾千年來隻有我家先祖一人得到聖靈認可,他區區小門小戶出身的修士憑什麼能走那狗屎運?”
“狗屎運……”
侍女一時有些語塞,主子哪裡都好,就是平日說話不過腦子,這話不是把自己家老祖宗都給罵進去了?
她不敢去糾正,隻點頭稱是,又說了幾句好聽的話,這才將對方的脾氣理順。
……腄
子英返回住處就開始了吐納,雖然戰後他的傷勢修複了七七八八,但體內一些被仙蠱傷到的經脈還需慢慢梳理。
剛打坐一個時辰,屋外就響起一個媚到骨子裡的聲音:
“子英小弟在家嗎?”
男子睜開眼,俊朗麵孔浮現出一抹怪異,他起身打開房門,不見其人先聞其味。
一股優雅蘭香直衝鼻腔,男子心頭不由湧起一陣火熱,似乎是身體的本能一樣,根本不受他掌控。
強行壓下這股躁動,男子抬起眼眸,露出儒雅笑意道:
“不知柳姐姐駕到,有失遠迎。”腄
“喲,弟弟出去一趟,回來都變客氣了,是不是又勾搭了新姑娘呀?”
門口女人乍一看五官算不得精致,卻屬於越看越順眼的類型,加之她一襲大膽的紫色薄紗,隻將關鍵部位布料加厚,引人無限遐想,可謂精準把住了男人的內心。
女人說著話,青蔥手指劃過青年胸膛,抖摟一下搭在纖細胳膊上的紗巾就要進屋去。
不料平日色急的男子今日倒正經起來,身體如同木頭一動不動說道:
“以免宗內閒言閒語汙了姐姐清白,有話外麵說便是。”
“哦?子英小弟今日想換些花樣?”
香豔女子眉目滿是笑意,饒有興趣打量起麵前“假正經”的男子,她越看越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到最後竟發現對方眼中不帶絲毫淫邪。腄
女子好似受到了奇恥大辱,柳眉一擰道:
“好你個子英,提起褲子就翻臉是吧?莫不是真覺得自己能攀上央定春那小妮子,想一腳將老娘踹開?
實話告訴你,蒼竭宗想爬老娘繡床的能從這兒排到山腳下,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吃糠咽菜沒油水想討口葷腥的我見過,反過來吃的倒頭次見。”
柳媚嬌的聲音很快吸引了不少修士看熱鬨,蒼竭宗搬不上台麵的破鞋有一石,眼下這打扮風騷的柳媚子就能占去八鬥。
雖然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已經嚼不出什麼滋味來,但眾人還是選擇駐足旁觀,當中一多半是為了看那“青年才俊”如何給他師尊丟臉的。
……
對於女人氣急敗壞,俊朗男子自始至終沒還口,等柳媚嬌罵得沒力氣後,他才從儲物袋中拿出一件銀白披風,輕輕為其披上係好,邊仔細處理褶皺邊說道:腄
“柳師姐,子英八歲上山,是師姐牽著我的手拜見師尊的,那時子英便覺著師姐是這天底下最溫柔最好看的女子。
百年前那樁事,不是你的過錯,宗門處置不公,涼了師姐的心,這些旁人不知,貶低嘲笑於你,但師姐不能因他人的過錯而糟踐自己。
之前子英不懂事,跟外人一樣,被豬油蒙了心,忘了柳師姐昔日的好,也將你歸類成那類女子,如今生死間走了一遭,明白了許多事,也清楚師姐心中比黃連還要苦上幾分。
往日之過無法挽救,萬望師姐可以重新振作,變回那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子英不會忘卻你我之間的露水情分,但相比於此,我更希望師姐能自憐自愛,再度變回後輩心中的無瑕月光。
以後不論旁人怎麼說,在子英心中,你永遠都是那個引我上山指導修行的好師姐。”
青年一席話說完,麵前女人已是滿麵淚痕,這百年來,她從未落過一滴眼淚,哪怕知道彆人私底下對自己辱罵,也都是一笑置之。
她的心早就死了,所做的一切既不是為了肉體私欲,也不是為了精神滿足,而是為了報複。腄
子英說得對,她報複再多,也不過是在糟踐自己,那人自始至終都沒正視過自己,又怎會在乎她是個爛貨還是潔身自好的良家女子。
身邊的人一直在換,卻無人懂她的苦,他們在枕邊說的話多好聽,下床後的嘲笑就有多刺耳,可在今時今日,她又重新體會到了久違的暖意。
柳媚嬌上前一步撲倒在子英懷裡,不顧彆人的注目聲嘶力竭痛哭起來,好似要將這些年的委屈一並發泄出來。
女子哭累了,便伏在對方懷裡睡去,隱約間耳邊傳來輕柔聲音:
“柳師姐,我向你保證,負於你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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