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亦起身,著手準備去調查滿香樓。
人陸陸續續離開,正廳突然陷入一片安靜。
“阿清。”林珩喊她,“你不要鬨心。”
“你啊,知不知道自己現在處於什麼狀況中?”程慕清敲了下他的頭,“有人想扶持你成為傀儡皇帝啊。”
“我才不會做。”林珩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程慕清突然想起夢中的他,穿著不合身的黃袍,將她護在身後,“那,即便友人拿我威脅你,你也不許當。”
“……”
對方有些沉默。
“答應我。”程慕清拉起他的手,與他的小拇指勾在一起,“答應我,一定要成為閒散王爺,不能卷入複雜的奪嫡之戰中。”
林珩想反駁,卻被她一個眼神製止。
“阿珩。”程慕清喚他,“你要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
“嗯……”
複幾日。
案子接二連三結束,程慕清從蘇雅亦那看到了卷宗。
對於山村中的眾人,以“買賣同罪”處以死刑。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但拿些被賣入村中的女子居然會彙聚到一起,求朝廷放了自家夫婿。
她們跪在城門口,齊齊喊著,要求放人。
程慕清一開始很驚訝,後來聽翠蘭講,那群女子都已經被命運打敗。已經屈服這不公的命運,隻想安穩守著丈夫孩子度過餘生。
京兆府本不想理會,但奈何這群人的呼聲太高,輿論壓力也太大。
最後……還是如了那群婦人的心。
也是這群人被放的那日,程慕清才聽到一些京城中的風言風語。大致意思是——
女人嘛,都是要成親嫁人的。他們雖然被賣,但好歹日子過得還不算太差。和普通女人一樣,守著丈夫孩子,伺候婆婆……
從前,程慕清一直認為大晉還不算封建。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不封建隻是在她眼中,隻是在身份較高的貴族高官眼中。
最普通的百姓眼中,大晉又是一個樣。
對於滿香樓,金鷹衛撲了個空。
他們早已轉移。
程慕清出府後,曾去過一趟。
發現原本熱鬨的滿香樓已被兌出,如今變成了客棧。客棧的老板長相頗為富態,逢人就笑。
她一時有些恍惚,竟覺得滿香樓可能隻是她的幻想。
日子推移,京城風平浪靜,一切都回歸了正規。
陸修前往長安的這日,程慕清與林珩一起去送。
五月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明明昨日還是大晴天,今兒便下起來連綿不絕的小雨。
程慕清與林珩各撐著傘,站在橋頭。
雖然與陸修的交情並不是很深,但陸修幫她控製好了京城中的輿論,又幫她找到了荀佳的位置。程慕清覺得,還是有必要送行一番的。
眼下連綿細雨逐漸有變大的趨勢,程慕清心中便有些後悔了。
陸修這次去長安是去照看絲綢生意的,陸記商行的小廝們早已將東西搬上船,隻等著老板來便可以離開了。
兩人又等了片刻,才看到一身著淡藍長衫的年輕人匆匆跑來。
他一頭轉入程慕清傘中,抬眸瞬間,與她對視。
陸修其實長的很俊秀,輔一相看,竟讓人有些驚為天人。
雖然程慕清不是個看臉的,但也還是不自覺愣了一下。
“抱歉。”陸修連忙身子一側,轉入林珩傘下。
林珩手腕微微一動,將傘傾斜了些。
感受到雨水直擊天靈蓋的陸修緩緩挪了挪步子,蹭到林珩身前。
“雨天二位還來送再下,實在是榮幸之至。”陸修朝兩人拱手作揖,“若二位近期去長安,我肯定會好好款待。”
“這恐怕用不著。”程慕清擺擺手,如今暗中有人盯著,滿香樓的那活賊人還未被發現,她也不敢瞎走啊。
“這塊牌子便送給齊王殿下,齊王妃了。”陸修雙手捧著玉牌。
玉牌光滑乾淨,上麵刻著個“陸”字。
雖然如今天色陰,程慕清還是能看出這塊玉的價值不菲。
“太貴重了。”程慕清如此說道。
“拿著這玉牌,可以到陸記商行換取情報,也可以隨意進出我名下所有的商行食肆等。”
“你為什麼要給我?”程慕清不解。
“自然是投誠。”陸修笑著說道,“況且,齊王妃救過我性命,我這個人,向來知恩圖報。”
程慕清遲疑片刻,收下了這塊玉牌。
以目前的情景來說,她的確需要很多關於朝政的塘報。
見她收下,陸修又是咧唇一笑。
他笑起來讓人感覺如沐春風,十分舒服。
林珩再次默默移動了下傘。
“在下先告辭了。”雨水再次直戳陸修天靈蓋時,他拱手作彆,轉身跳上船。
煙雨朦朧之際,男子背影肅蕭,身材頎長,宛如書中的瀟灑劍客。
他立在船頭,再次對二人遙遙一拜。
“如果來長安,記得找我。”
少年聲音帶著磁性,在這連綿細雨中顯得格外悅耳。
河上的小船越行越遠,程慕清拉著林珩轉身離開。
一陣微風吹過,雨水眯了她的眼睛。程慕清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餘光瞥到一道白影。
她看過去時,林珩正呆呆的站在雨幕中,手上的傘飛到了他的身後。
奇怪,剛剛的風有這麼大嗎?
程慕清心中雖有疑惑,手卻比腦子先一步舉高,將傘撐在他的頭上。
“謝謝。”林珩語氣帶著點愉悅。
“客氣什麼?”程慕清歪著腦袋看他,明亮的雙眸一眨不眨的,水靈靈的,看上去十分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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