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珩一愣。
“婆婆,你沒事吧?”
“孫!孫兒!是我這老婆子害了你!”老婦人似是受了什麼刺激,雙手死死抓住了林珩的小臂。
她雙目瞪得滾圓,抓他小臂的手十分用力,
“孫兒!對不住!”老婦人將頭頂在他身上,老淚縱橫。
“婆婆?”程慕清伸手想將她拉起,卻發現這老婦人手勁格外的大。她又怕勁使大了,扯疼她。
就在她想辦法時,上來一對中年男女。
中年男女架起老婦人,掰開了她的手。
“對不住,對不住,老人災後受了點刺激。”中年男人對二人道歉,“地龍翻身時,孩子用身體護住了老人。所以老人一直覺得是自己害了孫子……”
他滿臉滄桑,下巴處更是仗著茂密的大胡子。
失去孩子,是每個父母的傷疤。
提起這個,一旁的中年婦女,也開始抽搭了起來。
中年男子撐著苦笑,拍了拍自家媳婦的肩膀,便與她帶著老人一同離開了。
周遭瞬間一片安靜。
程慕清看向林珩,發現他也正在看自己。
“阿珩。”
“嗯。”
“你被當成孫子了。”程慕清笑了一下,但這笑容轉瞬即逝,化作悲涼,“都說一切都會好……但失去家人的痛,卻是永遠都不會好的。”
她再次抬眼看向田間勞苦的百姓時,忽然感覺,他們都在強撐笑容。
那些笑容都不達低。
縱然生活得到改善,一切都在欣欣向榮。可身邊少了一同分享的親人,到底還是一種難言的悲傷。
可能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悲傷會得到緩解。但每每回想起來,卻依舊會帶著些痛。
“彆看了。”林珩牽起她的手,拉著她向彆處走。
“哦。”程慕清跟著他,任由他攥緊自己的手,任由他帶自己去往天涯海角。
“阿清,你跟我說過,沒有誰離不開誰。”林珩道,“他們會滿滿走出來,會有更快樂的未來。”
“嗯。”程慕清應聲,“彆擔心,我沒事……隻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林珩腳步一頓,他轉身看她。
“什麼?”
“其實,我見證過很多死亡了。”程慕清道,“小時候,我見過我家大犬死。長大後,我看見過戰友死在我麵前……在啟國,我也見過……我好友的死。”
“你的……好友?”林珩遲疑的問出聲。
“嗯……她是一個小妃子。是我在冷宮到處找你時,遇見的。”程慕清垂著眼眸,“她長得很漂亮,啟國皇帝卻是個畜生……總是給她畫濃妝,大冬天讓她穿薄紗,還不給她吃的。我一開始覺得她可憐,便時常藏些食物帶給她……”
“她那個人沉默寡言,一開始與我什麼話都不說。我就算挨她挨近了,都會惹來她的不爽。但她是個很有耐心的傾聽者,會聽我說在宮裡遇到的糟心事。我一直將她當作傾訴對象,她估計也是把我當作冷宮中唯一能讓她不寂寞的人吧?”
“直到有一回,她又穿著單薄的衣裳,被太監從啟皇帝那送回冷宮。她生病了,我猜是被凍的……我在冷宮照顧了她一宿。她還挺害羞,都是女子,還不讓我碰。”
“我隻是想摸摸她的頭,看燙不燙,結果都被她一手甩開。”程慕清說著說著,唇角彎曲了一下,“但她雖然倔,但卻知道我是好意。從那之後,她便不再對我冷著臉了……但雖然不是冷著臉,卻還是有些彆扭。我能看出,她喜歡我到她那去。但她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她對我很好……她嘴上不說,卻時常給我帶,她從啟國皇帝那順來的水果、衣服……啟國皇帝對她雖不好,卻也沒打算讓她自生自滅。有時候,也會大發善心,賞點什麼。我記得,賞得最多的,就是胭脂水粉……”
“我當時想,等一切都安定下來,我一定要把她帶回武安侯府。然後……給她找個如意郎君,讓她過正常人該有的生活。可……”說到著,她眼神暗淡,“她卻死在了那個冬天。啟國那陣子天災人禍並起,皇城鬨起了瘟疫,她也死在了那場瘟疫中。”
暖洋洋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她卻覺得手腳發寒。
“我一直將她當作在啟國唯一的慰藉,沒想到她就那麼死了……”程慕清長長歎出一口氣,“我當時很傷心,便一直沒再踏進冷宮了。”
“你……”林珩遲疑的開口,“你見到她的屍體了?”
“沒。”程慕清笑了一下,她沒敢看。
“那你怎麼知道,是她呢?”
“冷宮中,有三位妃子。我認識的那位,與死去的妃子年齡一樣……都是十四。”程慕清道,“而且,我也遙遙望了一眼。那妃子被人抬出去掩埋,我看著,身形的確是她。”
林珩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他覺得一切都很荒唐。
他一直猜想,她不來找自己,是因為太忙忘記了自己,又或者被限製進入冷宮。沒想到,是因為把自己當作那狗皇帝的妃子,還以為自己死了?
嗬~還真是意外。
他哪裡像女子?
不過是……瘦弱了些……
“阿珩?”程慕清見他麵色複雜,忍不住問,“怎麼了?”
“沒。”林珩扯了扯唇角,對她展顏一笑,“沒什麼……”
想起自己當年被啟國皇帝折騰的鬼樣子,他覺得,自己還是將錯就錯吧。
自己本就不是她喜歡的模樣,若是知道自己曾經瘦弱不堪、任人宰割、如女子般,肯定會介意吧?
“說起來,你在冷宮哪個位置?我找了好幾圈,也沒見過你。”程慕清一改愁容,笑著看他。
“我……”林珩略有些遲疑,他抿了抿唇,聲音有些發澀,“我被關起來了,你找不到我。”
“嗯……”程慕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啟皇帝藏的夠深啊……我前前後後出入冷宮數次,都沒找到你。”
那個時候的啟國已有將頹之勢,皇城內人心惶惶,宮規早沒了一開始的森嚴。
……
因前幾日的暴雨,田間小路上的地麵很是潮濕泥濘。
兩人走了一會兒,走到一石墩處,做了一會兒。
這裡還坐著其他災民,他們剛插完桑苗,正休息著。
陽光炙熱,有幾名婦人聚在樹下乘涼。
程慕清聽見他們在討論那個瘋了的老婦人,還聽見他們在說似王英俊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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