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波右手端著酒杯，看著前來敬酒的領導，感受到了尊重，這種感覺是以前從來都沒有的。
他覺得他可以為了這種感覺拋頭顱灑熱血。
為了不讓自己失態，王波的左手這會正緊緊的抓著自己的大腿，用疼痛來提醒自己。
若不是疼痛在持續不斷、清晰的提醒著他，他都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
“小王同誌，今天的報告做得很好嘛，希望你再接再厲，好好為人民服務。”前來敬酒的領導看出了王波的緊張，在碰杯前笑著期許道。
“我一定不辜負領導期望。”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王波感覺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嘴唇都在打哆嗦。
與領導碰杯以後，領導嘴皮子沾了沾酒，王波則和其他與會代表一樣，一仰脖，全乾了。
在宴會結束後回賓館的路上，王波還跟做夢似的，這麼說也不準確，因為他平日裡就是做夢都不敢這麼做。
王波這次來四九城，第一站去的是顏雄飛家。
在小姑家，王波說了唐植桐去了生產隊的事情，也知道了唐植桐就是當初給自己辦赤腳醫生的人。
對此，王波有些意外，也僅僅是意外，意外於唐植桐的年輕，但對唐植桐並沒有多少感激，因為他最感激的是小姑和姑父。
若不是小姑一家，自己彆說當赤腳醫生，能不能挺過這兩年都難說。
雖然自己父親當年供小姑讀了書，小姑這些年也一直在回饋王家，但王波不認為這是小姑必須做的。
在這一點上，王波尤其感激顏雄飛，若是他不支持，小姑即便會支援王家，也會偷偷摸摸的。
為了表達自己的感激，王波是提前做了準備的。
眼下農村的情況已經比寒冬臘月好了很多，除了田裡冒出來的野菜外，翻地時找到的蠶蛹、螻蛄、蠐螬、地老虎都成了社員的盤中餐。
除此之外，有些腦筋靈活的社員，還會讓自己孩子或者自己下工後去捉些青蛙去賣。
王波自然不會將那些蟲子帶給小姑家，他想抓的是青蛙。
但由於社員的過度捕撈，青蛙要比前些年少一些。
王波在來四九城之前，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徒步沿河抓了二十來隻青蛙。
他本來是打算給小姑家一半、給醫院的手術指導老師一半的，但被王慧茹給攔下了，並親自帶著王波上門送給了手術指導老師。
事情到此還沒結束，王慧茹還帶著外侄去商場買了衣服，並連夜改了出來。
就連這次作報告的稿子，其實在王波交到衛生部門以前，也是顏雄飛幫著修改的。
對於這樣的一門親戚，王波怎麼能不感激？
唐植桐雖然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級彆的晚宴，但並沒有表現出緊張，更沒有端著帽子罵人，隻是意外於領導敬酒。
來這邊之前，唐植桐也參與過一些場合的宴會，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以桌或部門為單位端著酒杯去領導那桌去敬酒。
這裡麵差彆蠻大，不過也有共同點——領導的杯中酒消耗的極其緩慢。
“小唐，你那個合作醫療的想法，是想個人得成績，還是讓社員得實惠？”待敬酒的領導走後，羅清泉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他知道唐植桐大概率是為了社員，但在行動前還是想再次確認一下。
“當然是讓社員得實惠。”唐植桐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道。
“你心裡是裝著人民群眾的。”羅清泉看著唐植桐，滿意的點點頭，重複了一遍接受接見時的評價。
“嘿嘿，其實也有那麼一點點私心，我身上不是還有四九城代表的銜兒嘛，就想著用這份提案交差。”唐植桐一直覺得這句評價對自己來說太高了，畢竟自己隻想做個俗人。
“在其位，謀其職，負其責。很好！這樣吧，等會咱倆過去一趟，跟衛生口的領導溝通一下。”羅清泉觀察著敬酒的進度，跟唐植桐說道。
“好嘞！”唐植桐自無不可，這事當然越快敲定越好，早敲定一天，社員早得一天實惠。
在領導敬完酒後，羅清泉瞅準時機，拉著唐植桐去找了衛生口的領導，就合作醫療的設想做了溝通。
“衛生係統趁熱打鐵，也得來個躍進嘛！”唐植桐講設想，羅清泉負責說服。
“小唐的想法很好，我在這裡表個態，我們是支持的。不過，老羅啊，衛生口也沒有餘錢呐。”衛生口的領導當然知道這是成績，但也有難處，如果按照唐植桐的設想，合作醫療開展以後，衛生口將憑空多出一項開支。
“這不是先試行嘛，千把人的生產隊，你們衛生口還能拿不出千把塊錢？
合作醫療出成績也是你們衛生口的，你們出了錢，以後在說話時底氣也足不是？
你們要是不出，那我們編委會可出了，我們有稿費。
不過，到時候你可彆後悔。”
羅清泉見衛生口的不樂意出錢，軟硬兼施好言相勸。
“行，這個錢我們出了。”衛生口的領導無奈了，本來赤腳醫生這件事就有些被動，如果這次合作醫療再讓《手冊》編委會掏錢，那真的就沒自己啥事了。
“這才對嘛。”羅清泉見他鬆口，笑了起來，指著唐植桐說道：“小唐是咱四九城的代表，也是《手冊》的發起人之一，合作醫療的事是他今年的提案，我們編委會是很支持的。”
“好你個老羅，在這等著我是吧？行吧，這事我有數了。”衛生口的領導指著羅清泉，苦笑道。
“就是跟你通個氣，省的到時候你們被動。你就偷著樂吧，有小唐幫著你們找補。”羅清泉說的很坦然。
敲定了合作醫療的事，幾人又客套幾句，各自回到各自的餐桌前。
“羅叔叔，這事就這麼定了？”唐植桐沒想到合作醫療的事情這麼簡單就敲定了，很意外，之前自己想好的理由都沒用上。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衛生口不接這個茬，他們後麵更被動。”羅清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