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裡,就在英勇的泰爾斯王子深吸一口氣,打算挺身而出展現英雄氣概,救下斯裡曼尼的時候,希萊一把拉住了他。
“等會兒,他們有三個人,你打算怎麼辦?用你的小劍劍捅他們屁股?”
泰爾斯把了把匕首,挑挑眉毛。
“隨機應變。”
好吧,這個他真沒想好。
“隨機應變?”
凱文迪爾大小姐一臉諷刺:“是麼,聽著還真是令人放心呢。”
三位劍士離斯裡曼尼越來越近,後者貼著牆,一瘸一拐奮力奔逃。
泰爾斯歎了口氣:
“如果讓他們帶走……他們會殺了他的,總得做點什麼!”
希萊猶豫了一下:
“好了,看我的。”
泰爾斯一驚,一把拉住準備往外走的希萊:
“等等,你能怎麼辦,又打算怎麼辦?給他們變魔術?”
希萊下意識地扯走帶著手套的手,聞言眼珠一轉:
“因地製宜。”
因地製宜……
泰爾斯被氣笑了:
“哇喔,聽上去一樣令人放心。。”
就在這個時候,小巷的另一端又發生了意外。
“哇吼!兄弟們,慶典快樂!”
三位劍士麵色一變,警惕回頭。
“快樂!”
“爽!”
“繼續喝!”
“把翡翠城喝乾!”
“就像把婆娘操乾!”
喧嘩聲傳來,小巷的出口處影影綽綽,熱鬨嘈雜,伴隨著一大批人的齊聲歌唱:
“啦啦啦哩拉,啦啦啦咯啦,驕傲的水手漂遠方!”
“打得那海盜心慌慌!”
“回頭把船主拱下船!”
“財貨珠寶呀自己占!”
“啦啦啦哩拉,啦啦啦咯啦……”
帶著難聽旋律的歌聲由遠及近,一大群穿著短衫拎著酒瓶的男人勾肩搭背、東倒西歪地進了小巷,所到之處酒酸撲鼻。
泰爾斯和希萊對視一眼:這可能是個機會。
正在奮力逃跑的斯裡曼尼見狀一喜,但領頭的劍士眉頭一皺,他一個眼神讓兩位同伴扣住辯護師,自己回過身麵對這群新來的酒鬼。
“你們是誰?”
當先一個男人一身酒氣,披頭散發,還打了個酒嗝,好不容易才扶著牆麵穩住身體。
“我們四隨?四隨?哈哈哈,哈哈哈!”
他顯然宿醉未醒,神誌不清,說起話來呼哧呼哧,還帶著南岸領鄉間的濃重口音:
“兄逮們,達,達,達聲告束他們,我們,我們,我們四隨,四森摩人?”
話音落下,他那群彼此攙扶、搖搖欲墜的同伴們歡呼一聲,紛紛舉臂響應:
“最勇敢的人!”
“最可愛的人!”
“水手!”
“船員!”
“酒鬼!”
“最牛逼的人!”
“大副的奴隸!”
“擦甲板的!”
“鮫人的爸爸!”
“女孩兒們的夢中情人!”
“船主他爹!”
“他祖宗!”
“他女婿!”
“他老婆的情夫!”
“他情婦的情夫!”
“他兒子的親爹!”
“他媽媽的老公!”
“海盜——呸呸,海上財富分配員!”
小巷狹窄,這一大幫人的鬼哭狼嚎簡直震耳欲聾,就連躲在裡處的泰爾斯和希萊都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上岸的水手是吧,行了我們這就走……”領頭的劍士一臉嫌惡。
但那個南方口音的酒鬼水手揮舞著酒瓶,仿佛在大合唱裡揮舞指揮棒:
“我們四——”
他的水手同伴們紛紛舉手,齊聲呼應:
“懷亞號的勇士們!”
三位劍士,連同被他們俘虜的斯裡曼尼都聽得一臉扭曲。
等等。
什麼號的勇士們?
嗯?
泰爾斯和希萊對望一眼,雙雙驚疑。
“救命——嗚!”斯裡曼尼見狀眼前一亮,剛要大聲呼救,卻被一個劍士粗暴地扣住嘴巴。
“什麼,救命?”
一位水手暈乎乎地探過頭來:
“救命乾什麼?”
領頭的劍士不動聲色地擋在他身前,將水手拱回去:
“沒事,他喝多了。”
“噢,兄弟,喝多了?喝多了好啊!”
另一個水手搖晃著酒瓶,興高采烈地湊向劍士們:
“乾杯,王後日快樂!”
嗯,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
心有疑慮的泰爾斯越聽越覺得不對。
他扒著牆,偷偷露出半個頭,進入地獄感官。
“當然,王後日快樂,快樂。”領頭的劍士為難地應和著,正想努力擠過人群離開,卻被當頭的一個水手一把扣住肩膀。
地獄感官中,泰爾斯定睛一看:
那個搖著酒瓶,跟劍士勾肩搭背的人,雖說一身酒氣,衣裝簡樸,發型散亂,臉上也都是臟汙……
但那麵型輪廓,身高體型……
可不就是星湖衛隊的一等護衛官,丹尼·多伊爾閣下?
泰爾斯愣住了。
“來,一起為我們偉大的詹恩公爵喝一杯!”
隻見d.d眼神迷離,一手勾著劍士的脖子,一手舉起酒瓶:
“祝他身體健康!”
他的同伴們紛紛應和。
泰爾斯眯起眼睛:這群酒氣滿滿的‘水手’,有的聒噪喧囂,有的開口幫腔,有的東倒西歪,有的佯裝醉倒,有的沉默掩飾,但他全都認識,分彆是星湖衛隊的“單挑天王”涅希、“老孔”孔穆托、“古銅”庫斯塔、“高佬”法蘭祖克、“文明禮貌”摩根、“老皮”皮洛加……
加起來大概有八九個人,嗯,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家夥,大概是上街拿酒錢騙來的酒鬼。
但是他們……
“當然,身體健康,喝酒就不必了,謝謝,我們趕時間,這就走……”領頭的劍士有些窘迫,不動聲色地扒下d.d的手。
他招招手,兩位同伴一左一右將驚恐的斯裡曼尼脅迫著,準備擠出人群。
但就在這個瞬間,d.d突然開口:
“誒,老大,不對啊!我認得這個人!”
他誇張地趔趄兩步,打了個嗝,指向為首的劍士:
“在這兒!大家!要找的人就在這兒!”
啊?
下一秒,人群分開,摩根怒氣衝衝地走上前來,一把扒住劍士:
“你!就是你,你搞了我老婆對不對?”
三位劍士齊齊一愣,為首者更是一頭霧水:
“什麼?”
隻見摩根同樣一身酒氣,狠狠地呸了一聲:
“就是你!昨天我好不容易回趟家,你在她房間裡,騙我說是來修衣櫃的,虧我還信了……”
為首的劍士麵色一變:
“不,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沒認錯!你還說衣櫃裡太熱了,所以要脫光光才能乾活兒,我他媽居然也信了……但今天你跑不掉了!”
“我特麼根本不認識你老婆!”
“好啊,你根本不認識她,居然還能搞在一起!”
“我——我甚至不認識你!”
“操!你都不認識我,居然還搞我老婆!你簡直是人渣啊!”
劍士忍無可忍怒吼出聲:
“我沒搞你老婆!”
“上一個來家裡刷牆的也是這麼說的!”
摩根同樣惡狠狠地回應,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但我不會再上當了!不會了!”
“我看你們是來搞事的——滾開!”為首的劍士一把推開摩根。
但摩根不甘示弱地按住對方的手臂,d.d在旁邊一聲招呼,“水手”們齊刷刷地湧向劍士和斯裡曼尼,開始推搡。
“你搞誰不好,敢搞我嫂子?”
“我們的嫂子!”
“大家的嫂子!”
“彆動手動腳!”
“道歉!賠錢!”
“賠嫂子!”
“讓我們走!”
“不!不告訴我你就不能走!”
“你們認錯人了!”
“上上個園丁也是這麼說的!”
一時之間,巷道裡來來回回人擠人,劍士們雖然訓練有素但根本無處下手,更彆提拔出武器,一時滿身大漢叫苦不迭。
“這是什麼情況?”暗處角落裡,希萊看著困惑不已。
地獄感官突然一動,泰爾斯猛地抬頭:
隻見遠處的屋簷邊上,一支單筒望遠鏡縮了回去。
但這不妨礙泰爾斯認出來,那是星湖衛隊裡的伊塔裡亞諾,後者備受馬略斯的信任,弩弓百發百,嗯,百發九十中。
巷道裡的衝突推搡越發不可收拾,終於,最後一個扣著斯裡曼尼的劍士手一鬆,辯護師摔倒在地上,蒙著頭向前爬。
為首的劍士看到了這一幕,焦急地大喊:
“不,不,攔住他!”
但他話沒說完,摩根的拳頭就兜頭罩了過來:
“彆想走!”
“水手”們默契地調整站位,剛好把斯裡曼尼漏了過去,將奮力掙紮的三位劍士賭住,水泄不通。
看著一寸一寸,慢慢朝他們的方向爬過來的斯裡曼尼,希萊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就在這時,泰爾斯身後傳來一聲招呼:
“嘿,你!”
泰爾斯和希萊齊齊警惕回頭,卻驚訝地發現,站在身後的人是懷亞——真正的懷亞。
而王子侍從官換了一副裝扮,還戴著一頂小皮帽子,現在看上去,就像出來跑腿做工的鄰家小哥。
“懷——”泰爾斯下意識就要脫口而出,卻硬生生止住。
希萊眯起眼睛。
隻見懷亞——真正的那個——深吸一口氣,走上前來。
“你!”懷亞不爽地道。
糟糕。
泰爾斯突然想起來,自己偷偷溜出來單獨行動,還沒跟懷亞事前通氣。
就跟上次在龍霄城一樣。
侍從官憤怒地盯著泰爾斯,胸膛起伏,顯然被王子私自的主意氣得夠嗆:
“魔術大師懷亞?”
希萊眼皮一跳,自覺地後退半步,把舞台讓給剩下兩人。
泰爾斯被真正的懷亞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
但王子還沒來得及開口,懷亞就掏出一個錢袋,一把扣進泰爾斯的手裡。
“你掉了東西。”
嗯?
泰爾斯不及反應,懷亞就怒氣衝衝地哼聲,轉身離去,不久就消失在巷尾。
隻留下泰爾斯呆呆地捧著錢袋,不知所措。
“那是什麼?”希萊從旁邊好奇地湊過來。
泰爾斯抬起頭,看了看伊塔裡亞諾監視的位置,再看看身後跟劍士們推搡的“水手”,最後看了看懷亞消失的方向。
“那是……安全繩。”他訕訕道。
安全繩?
希萊明白過來,長聲歎息:
“小公主。”
泰爾斯麵色不快:
“你!我回頭再跟你算這個……現在該我們上了。”
下一刻,當斯裡曼尼終於爬出人群,爬到巷尾,劫後餘生般抬起頭時,看見的是一個寒酸少年和一個賣花少女站在前方,對他露出笑容。
“你,你們,是你們!剛剛街對麵那兩個變戲法的!”
希萊歪了歪腦袋:“嗯哼?”
泰爾斯聳了聳肩,“沒錯。”
斯裡曼尼沒認出形象大變的兩人,但他想起了什麼,表情驚恐:
“剃頭的沒說錯!你們果然有問題——”
“對,我們有問題,我們跟蹤你,我們彆有用心,我們是境外勢力,是行走的五十萬,”泰爾斯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不耐煩道,“所以,你現在是願意跟著我們走,還是跟後麵那群帶著軍用管製刀劍的人走?”
斯裡曼尼聽得頭腦發暈,但他聽懂了最後一句。
帶軍用管製刀劍的人……
辯護師猶豫著看向身後的巷道:一群大漢仍在在彼此推搡,揮汗如雨。
“叫你搞我老婆!搞我老婆!搞我老婆!”
“我老婆隻有我能搞!”
“對!我們嫂子隻有我們能搞……”
斯裡曼尼回過頭來,咽了咽喉嚨,露出難看的笑容。
很快,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巷裡,隻留下一群大漢此起彼伏的呼喝聲。
不知過了多久,三個畏畏縮縮藏頭露尾的身影——泰爾斯、希萊和斯裡曼尼,終於在另一處街道岔口前出現。
“一定是卡奎雷,這個孬種,他出賣了我。”
斯裡曼尼在泰爾斯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神思不屬:
“我以為他保護要人,能知道更多內幕,但是……該死,我過去幫了他那麼多忙,讓他扶搖直上警戒廳,我把他當朋友……”
“對,友誼萬歲——前麵左轉有兩個警戒官。”泰爾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同時警惕地靠地獄感官觀望四周。
希萊嫻熟地轉過彎,帶著他們拐上另一條沒有警戒官巡視的街道。
“還有公爵大人,他居然要滅我的口——唉喲,”斯裡曼尼痛心地跺腳,卻忘了腳上有傷,於是痛上加痛,“我為他做了這麼多,他卻……”
“嘿!”
希萊忍無可忍:“專心點,好嗎?大辯護師,我們在救你的命,不,確切地說,是在逃命!”
斯裡曼尼這才回過神來,看向身邊的兩人。
“魔術師懷亞?懷亞?對,我對這個名字有點耳熟,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出現過,對,是爭鋒宴的賓客名單,你是,你們是……”
斯裡曼尼表情一變,雙手一顫:
“你們是王子的人?”
泰爾斯皺起眉頭,但希萊搶在他之前回話。
“對,我們為北極星服務,”希萊神秘地眨眨眼,捅了捅泰爾斯,“星辰若在——”
泰爾斯一臉吃了屎的表情,不情願地接上:
“帝國,那個,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