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費德裡科聞言緊皺眉頭,久久不舒。
“是麼,是我小覷他了……”
泰爾斯也不曾言語。
他隻是細心觀察著眼前的凱文迪爾,把他和另一個鳶尾花作對比。
紅與黑。
很久之後,費德裡科抬起頭,目光銳利起來。
“也對,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公爵,習慣了位高權重頤指氣使,絕不會輕易讓步……”費德裡科下定決心,躍躍欲試,“殿下,也許是我們還逼得他不夠狠……”
“沒有‘我們’,隻有你。”泰爾斯打斷他。
費德裡科頓時一愣。
“告訴我,”泰爾斯向前傾身,“除了讓洛桑去找布倫南以外,你還準備了什麼手段?來逼我行動,去逼詹恩讓步?”
“殿下……”
“告訴我,你為什麼如此自信,”泰爾斯步步緊逼,“覺得詹恩會就此讓步?你還隱瞞了我什麼?你想拿捏的,是詹恩的什麼東西?”
費德裡科表情微動:
“恕我不明……”
“希來也好,布倫南也好,當年舊桉也好,”但泰爾斯絲毫不聽他的辯解,“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詹恩如此忌憚?真的因為是他殺了自己父親,才畏罪妥協嗎?”
費德裡科聞言眼神閃爍。
但僅僅幾秒後,他就恢複了平靜,露出恰如其分的微笑。
“我明白了,”費德裡科道,“殿下,詹恩讓步了,對吧?”
泰爾斯皺起眉頭。
費德裡科見狀眼前一亮:
“他妥協了。”
“而您之所以心存顧慮,不肯直接告訴我……”
費德裡科眉毛一挑。
“啊——他要的是我。”
被稱為血色鳶尾的凱文迪爾站起身來,來回踱步,步子間依稀可見興奮。
“或者說,他要您犧牲我,從而阻止仲裁,讓您放棄追查,”他咬緊牙關,“放棄追究他當年的罪孽。”
泰爾斯沒有說話。
啪!
費德裡科狠狠擊掌!
“太好了,殿下!”他側目一瞥,眼神犀利,“他肯讓步,說明您抓到他的痛點了!”
“但殿下您也要警惕,您可以與他虛與委蛇,但絕不能輕易答應他!詹恩看似順從,實則是以退為進,一旦您放棄追索當年舊桉,就失去了拿捏他的最大籌碼……”
“費德裡科·凱文迪爾!”
泰爾斯厲聲打斷他,讓沉浸在複仇快感中的費德裡科生生一頓。
王子緩緩起身。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泰爾斯冷冷注視著他,“當年的舊桉背後,究竟藏著什麼真相?你有什麼事情,還隱瞞著我?”
費德裡科怔怔地回望泰爾斯。
“而你回到翡翠城,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真的隻是為了尋求公義,為父伸冤嗎?”
兩人默默對視,一者咄咄逼人,一者猶疑不定。
許久之後,費德裡科深吸一口氣。
“我不知道,殿下,我也不清楚當年舊桉的真相,但我知道,無論那是什麼,詹恩都很緊張。”
他露出不祥的笑容:
“而我很期待,與殿下您一同發掘。”
我就知道。
“那你不用期待了。”泰爾斯冷冷道。
費德裡科一頓。
“因為今晚,就是洛桑二世的終結——也許還有你的其他盟友們。”
那一刻,泰爾斯的話讓費德裡科表情大變!
“殿下……”
“你在棋盤外的棋路,到此為止,”泰爾斯聲音冷冽,不讓他插話,“至於剛剛的問題,希望我回來時,你會有更好的答桉——你知道,另一個凱文迪爾就在對門。”
費德裡科表情數變。
“而他看上去更合作,”泰爾斯走向門口,頭也不回,“也更有錢。”
“但卻更危險!”費德裡科突然道。
泰爾斯停下了腳步。
費德裡科咬牙道:
“拜托,殿下,彆答應他,彆放棄籌碼,更彆讓詹恩拿回籌碼——否則我們都會後悔。”
泰爾斯不屑輕笑:
“沒有‘我們’,隻有我。”
他言罷回過身:
“你那時早就死了,還怎麼後悔?”
費德裡科眉心一跳。
兩人靜靜對視著。
“讓我見他。”
幾秒後,費德裡科再度發聲。
但這一次,他的話語格外艱難:
“在您做出決定之前,請讓我見詹恩一麵,當然,您儘可在旁監視。”
泰爾斯皺眉道:
“就這樣?沒彆的要對我說?”
費德裡科深吸一口氣,艱難地點了點頭。
泰爾斯見他沒有彆的話,於是哼聲搖了搖頭,繼續離開。
“殿下!”
泰爾斯腳步一頓。
“改主意了?”
費德裡科深吸一口氣,目光猶豫。
幾分鐘後,他終於緩緩開口。
“洛桑不同凡俗,不能以常理相度,”費德裡科擠出笑容,說出的話卻讓泰爾斯失望,“還請您多加小心。”
泰爾斯狠狠蹙眉。
這一次,他沒有再回頭,徑直離開房間。
詹恩和費德裡科。
翡翠城。
希來。
國王的期待。
這麼多因素,這麼多選項,他該怎麼選擇?
無視守衛們的敬畏眼神,泰爾斯走上走廊,強行壓製著心中的憤滿和煩躁。
“殿下?”
見到王子出來,懷亞連忙跟上泰爾斯:
“怎麼樣?”
“還不錯,”泰爾斯麵不改色,語氣自信,“兩位貴客,都被我擠了點東西出來。”
“那就好……可是殿下您,似乎不太高興?”懷亞試探著問道。
泰爾斯眉心一抽。
那一瞬間,他突然有點厭煩。
他明明扯著笑臉不是麼?
這家夥是怎麼看出來的?
但泰爾斯一扭頭,看見一臉擔憂的懷亞,不由歎了口氣。
“不知道,”泰爾斯搖搖頭,“我就是總覺得……無論是詹恩的退讓妥協,還是費德裡科的態度,我總覺得他們的反應,都不像是我應得的。”
“啊?應得的?”懷亞一頭霧水,“殿下,我不明——”
“不明白?”
泰爾斯接過他的話,既是說給懷亞,也是說給自己聽:
“沒關係,我也一樣不明白。”
懷亞更加迷惑了。
但不等他回答,泰爾斯就拍了拍侍從官的肩膀:
“去告訴後勤翼,給衛隊的弟兄們準備頓好晚餐——要最貴的那種。”
“遵命——啊,最貴的?”
懷亞話說一半,倏然變色:
“可是後勤翼說……”
“飯錢等我回來報,”泰爾斯抽出懷裡的信封,雲澹風輕,自信滿滿,“在我去找幾個狗大戶談完話之後。”
“額,是……是?”
懷亞抽了抽眉毛,將信將疑。
殿下這是怎麼了?
找他報?
不是——殿下什麼時候還負責過報賬?
他該不會不知道,這花的是他的錢吧?
“晚飯之後,就準備整隊出發。”
“是——殿下,去哪兒?”
泰爾斯的笑容瞬間消失。
“翡翠城郊。”
他看向望不儘的走廊深處,眼中殺機畢露:
“北門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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