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爾斯小心翼翼地捂著黑布,隱藏呼吸奔逃著,繞開兩隊正在死拚的打手精銳。
人群裡,一個身高近兩米的身影煞是出彩,他鐵拳所到之處,紅頭巾的血瓶幫人便順勢飛出。
大概是兄弟會的哪位高手吧,不知道是十三大將還是六巨頭。
反正不可能是三大傳奇殺手。
但泰爾斯隻是悄悄地繞過。
這不是他的戰鬥。
他要逃走。
為了自己,也為了婭拉。
為了第六屋的乞兒。
泰爾斯轉過一個街口,卻迎麵碰到了一麵空氣屏障。
他那時還不知道,這是在高手中大名鼎鼎的“空氣牆”。
他不爽地對著這道屏障砸了一下。
該死的魔能師。
又要繞路了。
希望不會碰見人。
想起人,泰爾斯不禁想到剛剛提醒他“低頭”的那個聲音。
他本來以為那是婭拉,畢竟後者立刻就出現在他的麵前。
但他後來才意識到,那把聲音不可能是婭拉的。
那是一把嘶啞難辨的嗓音。
剛剛在場的不止自己、婭拉和羅爾夫。
那是第四個人。
泰爾斯頭皮一緊,他突然想到,如果剛剛出聲提醒他低頭的,是在場的第四個人。
那為何婭拉和羅爾夫都毫無所覺?
明明婭拉在土石後,第一時間出現在泰爾斯的麵前。
毫無疑問,泰爾斯結論道:他的實力要比婭拉和羅爾夫更可怕。
但是,既然他對自己沒有敵意,那為何不出手幫忙呢?
“碰!”泰爾斯又撞到了一麵無形的屏障。
他懊惱地拍拍頭。
這種鬼玩意兒越來越多了,不要錢不耗藍的麼!
泰爾斯轉過一個方向,向前奔跑。
“崩!”
居然又是一堵屏障!
這一次,泰爾斯沒能收住腳步,他砸倒在地上,左額頭在旁邊的屋腳處磕了一下。
泰爾斯齜牙咧嘴地揉捏著摔破的腦袋,抬起流血的頭,看著眼前。
有點不對頭。
這是一個十字路口,雖然周圍漆黑一片,但按照他的記憶,大概已經靠近紅坊街的中心了。
連廝殺聲都漸漸遠了。
泰爾斯向著另外三個方向,輕輕移動著步伐,伸出手去。
然後,他在不遠處的兩個方向上,摸到了兩麵屏障。
泰爾斯心下一驚。
真是兼具了恐怖片的詭異和暗示呢。
穿越者沉默了一陣,轉向唯一沒有屏障的一個方向。
他默默伸出手,果然,這一次,他毫無阻礙地,連續走了十幾米。
泰爾斯心底越來越沉。
沒想到啊,明明都走到這裡了。
哎。
命運,命運,你真是個碧池。
他猛地甩下捂著額頭的右手,任著鮮血不住滴落到地上。
穿越者毅然決然地在空曠的街道上再走了十幾步,直到靠近一間房子。
房子中央,是一扇半掩的雙開大木門。
泰爾斯抬起頭,門上有個很大的招牌,不識字的穿越者隻能勉強認出一個詞,那是因為他以前曾經在黑金賭場乞討才認識的。
那個詞是:
棋牌。
泰爾斯回過頭,看向另外三個方向,想起額頭上流血的痛楚。
無路可走了麼。
“這封請柬,發得真是粗陋。”泰爾斯喃喃道。
但他還是歎了一口氣,停下了猶豫,大力推開那扇半掩的門,走進這個紅坊街中心的棋牌室。
室內一片漆黑,隻有遠處有些許光亮,像是老式的蠟燭。
真是會塑造氣氛。
“歡迎來到我的遊樂園,我的小朋友。”
走過一張張棋牌桌還撞到了不少)時,泰爾斯的耳邊傳來一把愉悅輕鬆的聲音。
“在下艾希達·薩克恩,同行都習慣稱呼我:氣之魔能師。”
良久。
泰爾斯竭儘兩輩子的全力,平息心中的驚慌。
眼前的黑暗中,隻有一道燭火在微微閃爍,那裡是棋牌室的地窖入口。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走下地窖,然後屏著呼吸,強按著狂跳不止的心臟。
眼前,一個俊俏、深棕色長發的藍衣男子,坐在一張長桌旁,正對他微笑地點頭。
“至於請柬的問題,我下次會注意的。”
即使在艾希達·薩克恩的漫長生命裡,那個男孩給他的第一印象也是特彆有趣且可笑的:
昏暗的蠟燭下,黑發男孩頗有些狼狽不堪,他的額頭在滴血,小臉上青一片紫一片,脖子有著被掐過的紅印,微微顫抖的身體上,是破破爛爛的粗麻衣物,腿部則死死地綁縛著一柄匕首。
在聽聞了自己的身份後,他的神情顯得不知所措,按著胸口的他略有些緊張,似乎隱約知道“魔能師”這個詞的含義,體內各處的壓力急劇變化,連呼出來的空氣都渾濁了不少。
但是,他那雙眼真是特彆。
對,那雙古怪的眼,裡麵充滿的不是恐懼和陌生,也不是慌亂和警惕,而是布滿了好奇和興奮?
泰爾斯此刻的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驚奇。
在聽到“魔能師”的一刹那,在驚訝過後,他突然從心裡冒出一股衝動,想要問清楚魔能師到底是什麼東西。
算是職業病嗎?
就在這時,泰爾斯在餘光裡,看到黑暗的角落中,三個不規則的球體靜靜地擺放著,每一個球都有一個人那麼大。
直到泰爾斯認出來,那些球體上,隱約露出人的手和腳。
穿越者的臉色有些發白。
“我想,你已經見過兄弟會的塔倫兄弟和摩瑞亞了,”魔能師艾希達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咧開嘴道:“他們很有野心,一上來就直撲紅坊街中心。”
“抱歉,我不習慣像莫裡斯那樣,用窒息或抽壓的方式,事實上,我更喜歡簡便的方法。”
把活人捏成球,真的是比較簡便的方式嗎?泰爾斯心下一量,默默腹誹道。
“來,孩子。”艾希達溫和地笑笑,他的聲音特彆好聽,而且溫文儒雅,“過來看看我的棋盤。”
泰爾斯咽了一口唾沫,轉過頭,把剛剛的幾個人肉球體趕出自己的大腦,迅速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處境。然後,他在看到艾希達左手上那個特彆像3d效果但他知道絕對不是)投射出來的藍色能量球後,果斷地把“拔出匕首撂上他的脖子”之類的想法給清除出腦外。
泰爾斯按照前世論文答辯時的方法,緩和但有規律地呼吸三口,然後緩步走了上去。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艾希達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男孩貌似大人的舉動,待得他走近棋盤,正要開口,卻驚訝地看見這個男孩毫不猶豫地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上去,又皺了皺眉頭,似乎不滿意椅子的視野,於是下來把椅子往艾希達的方向移動了一點,然後再爬上來坐下。
“額,腿有點酸。”泰爾斯對著艾希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一不小心扯到額頭的傷口,痛得他狠狠“嘶”了一聲。
“是我的疏忽。”
艾希達饒有興趣地扭過頭,右手輕輕一點,泰爾斯額頭上的傷口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壓住了,血液不再流出。
“這是你提高並固定住了空氣的局部壓力?”泰爾斯驚奇地摸摸額頭,發現一層無形的膜,隔絕了他的手觸碰傷口。
艾希達收起笑容,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不錯,你的家庭教師教過你物理科學?”
“額,沒有。”泰爾斯不好意思地放下手,看來艾希達把他當成某個貴族或富家子弟了。
艾希達點點頭,轉向桌上的棋盤。
“認得這是什麼嗎?”
泰爾斯細細地看了一遍桌上的地圖。
“以紅坊街為地圖的棋盤遊戲不,這是現在外麵的戰況圖!紅方是血瓶幫,黑方是兄弟會!”泰爾斯恍然道。
“當然。”
麵無表情的艾希達右手一伸,兩個黑色的棋子和一個水晶棋子從遠處淩空飛來,被他抓入手中。
“這本該是個天衣無縫的陷阱。”
“我會在短時間內,把兄弟會從莫裡斯到琴察,全部坑死在這裡。”
“但是事情總是不如人意,不是麼。”
三個棋子在空中飛舞起來,像小鳥一樣,繞著泰爾斯的頭頂轉著圈。
魔術,魔術,當成魔術表演就好,泰爾斯強自鎮定地看著艾希達的表演。
“首先,我手下的那批家夥一個比一個沒用,明明應該第一時間圍攻莫裡斯和琴察,不惜一切代價襲殺這兩人。但他們卻膽怯地繞開強敵,先用遊擊來剪除羽翼,典型的欺軟怕硬。”
“其次,不知道是不是兄弟會的增援,總之,意外進場的棋子,太早打亂了我的部署。”
隨著艾希達不帶感情的敘說,泰爾斯頭上的棋子突然一個個地落下到地圖上。
“這個,是跟你一起,從下城區上來的那位同伴,速度快得嚇人,一個照麵就放倒了多爾諾和斯賓,羅爾夫到現在還隻能追在人家屁股後麵跑,身為追蹤型異能者的怒美諾甚至連他腳後的塵土都吸不到。我隻能說,兄弟會還有這樣的後進高手,真是可喜可賀。”
空中,一枚黑色的劍士落入地圖,和另一枚紅色的劍士剛好一前一後,更遠處,是一枚紅色的宰相。
泰爾斯知道他說的是婭拉,隻能在心底裡打了個鼓,但願她平安無事,特彆是遠處還有一枚紅色宰相的情況下。
“這個缺口真是致命,逃出去了不少棋子,雖然都是些雜魚,但是”艾希達歎了一口氣,“透過他們,黑街兄弟會本部比我預計的還早一個小時,就知曉了這裡的情況我能感覺到,蘭瑟和他的手下已經控製住了入口。”
“捕鼠籠破了。”
他蕭瑟地低下頭,滿帶遺憾與悲傷,那一刻,泰爾斯差點以為眼前是一位悲天憫人的神殿祭祀。
但艾希達隨即抬起頭,哀傷的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輕揮手指,空中的兩枚棋子又開始轉動。
“這個,是另一個方向進來的,不知道什麼陣營的家夥,他宰掉萊頓兄妹的時間,比宰掉兩頭豬的時間還短。這家夥一路突進到附近都無人能擋,我隻能把身邊的古拉頓派出去,弄得我連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艾希達似有不滿地道,空中那枚水晶製的騎士落下來,和一枚紅色的近衛擺在一起。
“大概是其他勢力的棋子進場了,不是貴族就是官方這也是意外吧。”
泰爾斯又咽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