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坐在地上的沈廷鈞,眉頭不由皺起,雙眸也微眯起來,好一會兒後,才凝著聲音問,“你說……你娶擰擰?”
“我娶她。”
桑拂月滿目震驚和狐疑,忍不住圍著沈廷鈞轉了好幾圈。可無論他怎麼看,沈廷鈞也不像是摔壞了腦子的樣子。那他……真要娶擰擰?
桑拂月還是不敢相信,但沈廷鈞卻再次說了一遍,“明媒正娶,八抬大轎。”
這話桑拂月聽清楚了,但還是那話,“你要娶我們就要嫁麼?”
桑拂月暫時壓下了心中的震驚,咧嘴嗆沈廷鈞,“憑你沈候的身份,想娶什麼樣的女子娶不到?就因為擰擰懷孕了,你就要娶她,你把擰擰看做什麼人了?”
桑拂月說,“沈候有心了,隻是你們武安侯府深宅大院、高門大戶,我們鄉下小門小戶的可高攀不起。”
這麼說著話時,桑拂月心中卻是鬆懈的,甚至有幾分自得。
對,沈廷鈞這個態度才對。他的擰擰那麼好,沈廷鈞哭求不到才符合他們擰擰的人設。沈廷鈞這個態度他很滿意,但是……
但可是,他可沒有被沈廷鈞的許諾衝昏頭腦。
娶擰擰?
嗬嗬,即便他是沈廷鈞,他也有做不了主的時候。娶擰擰過門不是他說娶就能娶的。
京城武安侯府是累世功勳,族譜厚的能有幾遝子。裡邊的族老多的是,沈廷鈞雖是侯爺,身份在他們跟前還不夠看。那些人最看重血脈、門第、出身,沈廷鈞的媳婦又是未來的宗婦,是要肩挑重任的,那不得可勁挑,滿京城的選?
而擰擰如今雖然有他撐腰,但她曾與沈廷鈞勾連不清,她還是寡婦之身……這種種現實橫亙在當前,也因此,由不得桑拂月對沈廷鈞的話無動於衷。
想娶擰擰真不是說句話那麼簡單,若他真有誠心,等他請了媒人,帶上聘禮,叫來親長,那再說此事不遲。
桑拂月才不吃什麼大餅,畫餅誰不會?他也充分掌握了這個技能,並隨手就能畫出更圓更大的餅。所以還是那句話,彆來些虛頭巴腦的,要來就來些實際的。
桑拂月直接把自己的意思說出來,沈廷鈞看著他,倒沒遲疑,隻頷首說,“可以。”
“可以不是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我是不管這事兒你能不能把辦成,總歸那是我妹妹,她自己下半輩子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不說嫁不嫁你,哪怕是嫁其他人呢,隻要她想,孩子她想帶就帶,不想帶我給他看著;若她不想,我就養她一輩子。沈候也知道的,我桑家雖然不是什麼豪富,但小錢還是有兩個的,要想養個姑奶奶在家,一點負擔都沒有。”
沈廷鈞麵色冷然,“將軍如今說這些,也為時過早了。”
“不早,我就是亮明我的態度。人你是彆想帶走的,那是我妹子,我在哪兒,她在哪兒。有我看著,誰也彆想欺負她。”
這個誰特指誰,雙方都心知肚明。況且桑拂月本也沒想瞞著,沒見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沈廷鈞冷笑麼。
但沈廷鈞全作沒看見這些,沉默片刻後也道,“誠如桑將軍所說,那是你妹妹,你自然有責任照拂好她。但她腹中懷的是我的孩兒,我自然也有權利探望她。”
桑拂月又想頂他,你說懷的是你的孩子,那就是你的孩子啊?萬一那孩子不是你的,是什麼王五馬六的呢?
但想想還是算了,這話說出來,固然能惡心到沈廷鈞,但這不是把自家妹妹也寒磣了麼?說的他擰擰跟那水性啥花一樣。但事實上,他的擰擰最是循規蹈矩、知書達理,若不是因為這沈廷鈞威逼利誘,她妹妹會一步錯步步錯,直至如今懷上個孩子麼?
想想就氣。
桑拂月帶著火氣說,“你既然要探望孩子,那就等孩子出生後再來探望吧。”
這次換沈廷鈞冷笑了,“將軍可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我看是你欺人太甚。”桑拂月又炸了,“我妹妹從小飽讀詩書,再是規矩守禮不過的一個姑娘。若不是你無恥下流,我妹妹能和你扯上關係?我沒說你欺人太甚,那都是我好涵養。你如今還倒打一耙,你才是真真的好本事。”
說起這事兒,確實是沈廷鈞有錯在先。但已經發生的事兒,再去追究也沒意義。沈廷鈞不和桑拂月爭執這個,隻固執的一個要求,“擰月可以養在你府裡,但我定期要見她。”
“我說過了,你等著孩子出生直接來看孩子吧。”
再這麼扯來扯去沒意思,沈廷鈞直接祭出了殺手鐧,“桑將軍怕是不知道……”
花廳內安靜下來,隨後裡邊又傳來桑拂月克製不住的暴怒聲。隨即而來的還有一聲“滾!”
沈廷鈞自然是沒有就此離去的,事實上,他直到夜深才離了桑宅。
因為他如今確實行容狼狽,而從他往桑宅遞了帖子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這邊的府邸。若是讓沈候這個模樣走出桑家大門,桑家和沈候有矛盾,甚至矛盾大到雙方動了死手這事兒不是要傳的眾人皆知?
而桑拂月是閔州的威武將軍,沈廷鈞之前又在閔州審案,兩人之前沒交際,隻沈候到了閔州後,才因為種種事由有了共處一室的機會。那麼,兩人會是因何鬨得你死我活?
官場上,最忌諱這些有的沒的小道消息,指不定什麼時候,這些捕風捉影來的東西就會被有心人利用,給你致命一擊。
常敏君深諳其中之道,因而在聽說兩人打的火熱,彼此身上都傷的不輕時,她就離開了桑擰月的院子,回來這邊主持大局。
她一直讓人注意著這邊動靜,桑拂月要攆人,自然是被常敏君攔住了。
隨後,沈候不僅在桑宅裡得以洗漱更衣上藥,甚至還留了一頓晚膳。直等到夜深人靜,才離開桑宅,回了臨時居住的客棧。
當然,期間桑擰月自然是沒有露麵的。
而桑拂月被迫和沈候同桌宴飲,那臉真是拉的老長。他氣壓低,麵色差,即便再傻再蠢的人,也知道此刻不是進來打擾的好時機。
也因此,本是想過來給沈候敬一杯酒,順便想讓家長代為感謝沈候對他們厚待有加、更是給他安排了京城書院讀書的清兒,也在大哥的低氣壓下,怯怯的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