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幫我多買些物資送到西北去……那邊本就苦寒,百姓的日子難過,經了這次災禍,他們怕是不知道何時才能緩過來。左右我那麼些銀子放著也沒什麼用,便乾脆多花些,全當是我在做善事了。”
桑拂月扯著嗓子陰陽怪氣了一句,“知道了菩薩娘娘,咱們家就你最好心。”
桑擰月看著大哥遠走的背影,麵上還火燒火燎的。不過大哥想揶揄就揶揄她吧,反正她都習慣了。
她做善事,求得是心安。頂多,頂多就是順帶想讓沈廷鈞差事順利些,能早些回京。
不說桑擰月思緒紛紛,又開始為災民們發愁。隻說桑拂月從妹妹這邊離去後,就去尋常敏君拿銀票。
常敏君一聽他要幾萬兩,忍不住看向他,“你要這麼大數額的銀子做什麼?”
桑拂月又沒準備做壞事,說話就理直氣壯的很。他就將擰擰的打算一說,然後繼續道“我這不是想著,我這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妹妹都憂國憂民,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我這也這麼大筆銀子放著呢,乾放著多可惜,還不如拿去做些好事。”
常敏君嘲他,“你還挺善心。”
“那可不。再怎麼說也是你相公不是?你這整日施粥施藥的,我這不做些什麼,如何配得上你?”
“你就嘴甜吧。”常敏君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笑了。她順手從腰間摸出了一把鑰匙,然後打開那個裝著銀票的匣子,從中取出桑拂月需要的數額。
桑拂月抱著媳婦一頓親,之後才哈哈笑著說,“等來年七月,我多殺些倭寇,爭取再把今天花用的銀票給你補上。”
常敏君道“那倒是不用,我也不缺這幾個銀子使喚。你就想點好的,想著今後幾年倭寇不敢進犯,閔州水域安寧,這不好麼?”
“還是我媳婦有格局,我這媳婦果然娶對了。娶對一個媳婦旺三代,我這上輩子到底做了多少善事,才能娶到你這麼個好媳婦。”
常敏君被這馬匹拍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她就照著桑拂月的胳膊抽了兩巴掌,“可彆惡心我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夫妻倆打情罵俏,又是好一會兒,桑拂月才意氣風發的整好衣衫,拿著從妹妹和媳婦手中拿到的銀票,出門辦事去了。
擰擰的銀票,他買了足夠多的東西,大多都送到西北去。他那份銀票,買來的物資則主要送到京城和東北。
當然,不管是那份物資,送過去的時候都靜悄悄的,不像是彆的商家或官家做好事兒,恨不能敲響喧天鑼鼓,鬨得眾人皆知。
桑拂月就很有想法,他覺得那樣做太lo了。
有些事兒,真心想做靜悄悄做就是了。不要小看朝廷上的官員,那些官員心裡都有數呢。你大張旗鼓,他記你的好,你悄無聲息的,他記你兩分好。
所以,有些事情低調著做就行了。
雖然你低調了,一時間看似得不到什麼好處。但時過境遷,有些事情總會被人翻出來。等到那時,才是你收獲的時候。
當然,在有些人麵前要低調,在有些人麵前,做事就該高調。
桑拂月是如何高調的呢?
他專門寫了一封信,將擰擰托他購買物資的清單,直接尋人送到沈廷鈞哪裡去。
借口他都找好了,就是讓沈廷鈞看緊了,彆讓下邊那些吃不飽的醃臢貨把擰擰的心意都吞了。
彆的賑災物資有沒有用到實處他不管,但若擰擰的心意被糟蹋了,嗬嗬,沈候你自己看著辦吧。
信中的主體意思就這一個,就是讓沈廷鈞擦亮眼,彆被下人糊弄了,不然回頭對擰擰沒法交代。可另一個更隱晦的意思,不用桑拂月說,隻需沈廷鈞看到這封書信,其實已經轉達到了。
那意思赫然就是就因為你在西北賑災,我妹子不放心你,特意買了這麼多東西大老遠送來。為的什麼你心知肚明吧?不就是讓你差事順利些,好早些回京麼?我妹妹心心念念都是你這個狗東西,你要是不時時刻刻念著他,那你可真是喪良心!
桑拂月如今已經轉變了想法。
換做以前,他巴不得沈廷鈞和妹妹離的十萬八千裡,這輩子再不往來才好。
但經過媳婦的點撥,桑拂月突然就意識到,事情已成定局,如今隻一味的阻擋沈候見擰擰那是蠢人才做的事兒。兩人孩子都有了,如今更明智的做法,不是千方百計為孩子謀取武安侯府的侯爵麼?
武安侯府的侯爵可是世襲罔替的,有了這爵位,孩子就是個棒槌,也不用為他後半輩子發愁了。反之,他之前隻想著讓孩子也和沈廷鈞劃清界限,那多蠢啊。
這世上的普通百姓要往上攀爬,其中的難處沒人比他更清楚。
他這還算好的,最起碼有老丈人在上邊看著,幾個舅兄也肯出力幫襯,就這在這十年內升到三品,都要他半條命了。
對比起他這種凡事都要靠自己,想出頭就要拿命去拚搏,那種有祖宗餘蔭照拂,出生就是權貴、就有爵位的繼承的人誰會不眼紅?
以前是沒機會,他們也不能體會這事兒的好。可如今機會近在眼前,不抓住豈不是傻瓜蠢蛋?
桑拂月轉過了想法,就開始積極為他那還沒見麵的大外甥籌謀。
雖然他如今也不知道,妹妹肚子裡懷的究竟是外甥還是外甥女。孩子還沒出生,說讓沈廷鈞顧念孩子,那也太扯淡了。但先讓沈廷鈞對妹妹情深義重些總不為過。老話不都說愛屋及烏麼,讓沈廷鈞記著妹妹的好,到時候隻需要他把對妹妹的好轉移兩三分到孩子身上,就足夠那小家夥受用的了。
桑拂月的算盤打的叮當響,遠在西北的沈廷鈞雖沒有看見桑拂月寫這副信時的模樣,但看到信後對桑拂月的算盤也一清二楚。
看完信,他忍不住莞爾一笑,輕聲道了一句,“這個桑拂月啊。”
成毅看著侯爺啼笑皆非的模樣,很想打探一句,桑將軍究竟在信裡寫了什麼,才讓侯爺麵上出現這副表情。
但他不是成林,又素來寡言少語。所以儘管心中好奇的要死,到底也沒有將那句話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