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榮親王也閒著麼?
要知道,因榮親王在大旱時出動八千百姓,將他那蟒船從乾枯的運河直接拉到碼頭,耽擱了當地的耕作。陛下不僅罰他十萬兩銀子,還罰他閉門思過。
榮親王都閉門思過去了,身上的差事也被擼了個乾淨。他不是比他更閒?
去給先帝守靈,怎麼他就不能去了?
難不成就因為他做的是無傷大雅的花花事兒,榮親王做的是勞民傷財的惡事,所以陛下擔心榮親王去給先帝守靈,先帝不待見他,這才摒棄掉榮親王,擇取了自己?
若是這麼說,似乎這也是長臉的事兒。
但是,事情當真這麼簡單麼?
事情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
更晚些,肅親王府出去打探事情的下人回來了,然後將隆慶帝今天都召見了那些大臣,一一說來。
肅親王恨不能跺這沒成算的宮人一腳,他大聲嗬斥說,“我知道陛下傍晚召見了梁太傅作甚?我又不是要窺視帝蹤。我隻讓你打聽,在那宮人來王府傳旨前,陛下都召見了誰。蠢貨,連這點小事兒都辦不好,再有下次,你趁早給我滾回內務府去。”
宮人戰戰兢兢,心中想說,打聽宮人來王府傳旨前,陛下都召見了誰,難道這就不是窺視帝蹤了麼?
但再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主子麵前回嘴。是以,戰戰兢兢的認了錯,便說出了一個人名。
“陛下,陛下上午時隻召見了沈候一人。當時身邊作陪的隻有太子。具體說了什麼,奴才,奴才也不知道。”
肅親王薄薄的眼皮耷拉下來,麵色也愈發陰鬱了。
他開口讓這宮人“滾一邊去”,然後坐在太師椅上細細琢磨這件事。
太子是他親侄兒,雖然叔侄倆的關係隻是平平。但太子地位穩固,他平日見麵也是敬著的多些。
他倒也不敢保證,太子對他這叔叔心裡有多親近。但是,大家麵子上過得去就是了。
關鍵的是,他和太子無冤無仇,太子沒必要這麼針對他。
除掉太子,當時在衍慶宮的可就隻有沈廷鈞了。而據下人說,當時沈廷鈞在衍慶宮呆了足有一個時辰才出來。
一個時辰,這是要說多少事兒,才能用掉這麼些時間。
要說沈廷鈞沒在這段時間給他上眼藥,肅親王一千一萬個不信。
他和沈廷鈞的梁子,自從上次就結下了。
他雖然壞了武安侯府的規矩,傷了侯府的顏麵,但事後沈廷鈞也報複了他一把大的。
因為畏寒,他感覺在那事兒上也有些力不從心,如今每次行房都要嗑藥。是以,本就對沈廷鈞心存怨憤,決定報複,如今麼……既然沈廷鈞還緊抓著這事兒不放,抓著機會就要把他往泥地裡踩,那他也不是泥人,還真能讓這麼個臣子給作踐了?
嗬,真當他這皇親國戚是紙捏的呢。
肅親王念過這些,心裡有了決斷,他就讓人將之前收到的書信拿出來。
那信件打眼一看淩亂的狠,看不出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不過若有那有見識的人,自然可以從運筆等方麵看出來,這根本不是右手寫的,而是出自某個人左手寫的一封信。
那婦人倒也有些警惕心在,許是擔心他將來往信件作為把柄,反過來拿捏她,是以,雖有書信過來,但卻都是用左手寫成。
當然,是那隻手寫的信件不重要,重要的是,寫信的這個人,以及,這信中的內容。
寫信的人不提也罷,倒是這信中的內容,就說陰險不陰險?那竟是問他索要,能讓男子斷子絕孫的秘藥的。
肅親王一開始接到這封書信時,還懷疑是不是有人將信件掉了包。可之後將信件翻來覆去看了兩遍,再結合最近街上的流言蜚語,他頓時就明白了什麼。
一時間樂的哈哈大笑,隻道是蒼天有眼。
他還沒想好如何報複沈廷鈞,倒是他那家裡人,已經想好如何炮製他了。
武安侯府的三夫人啊,也當真稱得上是他平生所見的女子中惡毒之最。
竟連給大伯哥下藥,讓他斷子絕孫,以圖謀自己兒子上位這樣陰損的主意都想得出來。武安侯府這究竟是缺了什麼德,才招來了這樣一個媳婦?
這信是前幾天收到的,肅親王原本還在考慮,是不是真要送這樣的藥過去。
畢竟事情但凡做了,就總會留下痕跡。
而沈廷鈞若是真中了藥,一直不能誕下長房子嗣,屆時不僅侯府的老夫人著急,怕是宮裡的帝王也會憂心。
而沈廷鈞到底身居高位,他的身體是有禦醫定期看診的。就怕禦醫看出不妥來,再查到他身上。
因為要報複沈廷鈞,而把自己這輩子都搭上,肅親王原本還在計較,這買賣劃不劃算。
可如今不需要他計較了。
沈廷鈞敢做初一,他就敢做十五。
再來了,即便被查出來又如何?他到底是皇親國戚,陛下還真能打殺了他不成?
反倒是沈廷鈞,若真是中了藥,那注定要斷子絕孫。
想想吧,以後武安侯府,要由他最看不上的婦人之子繼承,想想就知道沈廷鈞該有多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