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擰月匆匆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很快上了馬車,幾人一道往皇爵寺而去。
老夫人與沈廷鈞坐在前邊那輛馬車中,桑擰月與榮誠坐在後邊那輛馬車。
這安排自然誰都沒話說,也著實讓桑擰月鬆了一口氣。畢竟大哥身上威壓太重,和他共處一個狹小的空間,那當真需要太大的勇氣。
像如今這樣就很好,她與兒子呆在一處,母子倆隨意的說著笑話,閒散又自在。
可桑擰月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轉眼他們竟遇到了麻煩。
麻煩倒不是出自他們身上,而是出自新昌侯府身上。
是的,他們在出城一個時辰後,遇到了新昌侯府的馬車。
新昌侯老夫人盼孫心切,可兒子成親後遲遲不見動靜。哪怕是她給小夫妻房裡安排了通房妾室,可依舊沒聽見什麼喜訊。
新昌侯老夫人急的上火,逢廟門就拜。她更是皇爵寺的常客,每年初二都要趕過來皇爵寺燒頭香。
這在京城不是什麼秘密,可任是老夫人侍佛再殷勤,新昌侯府依舊沒好消息傳來。今天老夫人來的如此晚,怕不是心生懈怠,不想伺候佛祖了?亦或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出門晚了?
桑擰月正在想七想八的時候,就聽見有細碎的腳步聲走近馬車。
車夫恭敬的喊了聲“侯爺”,桑擰月控製不住心一緊,隨即果然聽到大哥磁沉的聲音響起來“弟妹,去前邊那輛馬車坐吧。新昌侯府的馬車壞在半途,今日先委屈你把馬車讓給新昌侯老夫人。”
桑擰月“哦”了一聲,才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沈廷鈞的話什麼意思。
她掀開簾子想往外看,這時候沈廷鈞已經喊了聲“誠兒”。榮誠恭敬的應了一聲,隨即就鑽出了馬車車簾。
桑擰月見狀也無心再關注其他,趕緊跟著誠兒出了馬車。
她站在馬車車轅上,結果就見沈廷鈞已經將誠兒抱在懷中,伯侄兩個正朝老夫人乘坐的那輛馬車而去。
而在老夫人的馬車附近,果然有一架馬車壞在了原地。似乎是車軲轆歪在了雪窩子裡,拉出來時車軲轆卻壞了個徹底。想修吧,這冰天雪地一時間肯定修不好;可不修吧,沒了乘坐的工具,不管是回府還是去往皇爵寺,那都是麻煩事。
新昌侯老夫人正心有餘悸的和老夫人說著險情,末了又道“幸虧今天讓我遇到了你,若不然再等不到人來,我這把老骨頭怕是要凍死在這裡了。”
今天許知君隨夫人回娘家了,新昌侯府隻有許知君一根獨苗,其餘連個庶女都沒有。新昌侯府老夫人空閒的很,便每年都在這一天早早出門上香。今天她老人家帶著年前給許知君納的貴妾出門,誰知道這麼不巧,車輪竟是一下歪在了雪坑裡。
這也多虧武安侯府的人來的及時,不然她沒被驚到嚇死,也被凍死了。
也是因為如今在現場的,不止是新昌侯老夫人,甚至還有許知君的一個妾室,老夫人才不好讓她們直接進入她的馬車。
可就這般將人晾在原地也不合適,於是,這才有了讓桑擰月將馬車讓給新昌侯府的想法。
不說新昌侯夫人得到侯府的幫襯,有多感激愉悅,隻說因隻剩下了一輛主人乘坐的馬車,桑擰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去。
與大哥共處在這個小小的車廂中,儘管沈廷鈞一直未怎麼說話,但他存在感太強,桑擰月也非常不自在。
也好在還有誠兒在。
誠兒年紀小,卻也活潑可愛,老夫人一逗他便笑。車廂中多了這麼個開心果,氣氛倒顯得沒那麼尷尬了。
很快到了皇爵寺。
老夫人是一腳一腳親自走上山去的,到了皇爵寺時,人都累的直打晃。
也好在老夫人也是皇爵寺的常客,在皇爵寺是有固定客房的,因而等到了皇爵寺,沈廷鈞與桑擰月便直接摻著老夫人回房歇息去。
等老夫人緩過神,幾人才一到去大殿裡求神拜佛。
老夫人求了幾個在靈前開過光的平安符,親自給兒子和孫子戴上。她還想讓沈廷鈞過去求一支姻緣簽,可惜,沈廷鈞不配合……
桑擰月看著大哥濃眉緊皺,嘴唇緊抿,一臉抗拒的模樣,不知為何,心頭有些想笑。
她也當真發出了一點點的動靜……當然,真的隻是一點點。
可衣料摩擦的聲音許是驚動了他,他便徑直看過來。桑擰月便趕緊背過身去,尷尬的用手不住往臉上扇風。
她也真是膽肥了,竟敢看大哥的笑話。不過,想想娘竟讓大哥把親事寄托在幾支姻緣簽上,她也覺得挺搞笑的。
桑擰月背過身的動靜有些大,連老夫人都驚動了。老夫人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現場不止是隻有大郎和她,還有小兒媳和小孫子……
讓擰月看見這一幕,太有損大郎這個為人兄長的威嚴了。
老夫人抬頭看去,果然見大郎眉眼更加暗沉,她便也訕訕的收回手,將簽筒重新放在地下,隨後若無其事的咳嗽一聲道“咱們再去文曲星哪裡轉轉。三郎明年要下場,咱們去文曲星哪裡多上兩炷香,保佑三郎明年能夠蟾宮折桂。”
這茬就這麼錯過去了,可桑擰月走在最後邊,看著走在前邊攙著老夫人離去的頎長身影。再想想他剛才蹙著濃眉,有氣卻不能發的憋屈模樣,突然就覺得那個站在佛龕中的大哥似是活了回來,就連身上,也多了幾分人間煙火味兒。